在年轻人举棋不定苦苦挣扎的时候,警戒委员会委员梳理着他的胡须,作出各
种微笑:这样那样地移动着头,然后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远
吗?”
“谁呀?”
“就是那个艺术家,那个高达,你曾说他可以为我塑半身像的……现在我们可
以一道去问问价钱……”
高达尽管声名显赫,但他挥金如土,一直住在阿萨斯街他最初成名的工作室里。
塞沙利一边走,一边打听他的艺术价值。他是一流的艺术家;不用说,价钱一定要
得很贵,但委员会的先生们坚持要一件一流的艺术品。
“噢!别担心,叔叔,只看高达高不高兴这件事……”他对他一一列举了雕塑
家的头衔,法兰西研究院院士,荣誉勋位第三级获得者以及许多外国头衔。败家子
睁大了双眼。
“你们是朋友吗?”
“很好的朋友。”
“巴黎真是名不虚传哟!……可以结识些名人。”
葛辛羞于告诉他,高达是芳妮的一个旧情人,他们是通过她认识的。但塞沙利
似乎能猜到:
“咱们城堡的家里摆着的那个萨芙像就是他雕的吧?……这么说他认识你的情
人,或许他还可以帮助你摆脱她。法兰西研究院,荣誉勋位,女人们都认这个……”
让没有说话,或许也在想要利用第一个情人的影响力。
叔叔高兴地大笑着说:
“对了,告诉你,那铜像不在你父亲房里了……我不幸告诉了狄沃娜,这个铜
像的原形就是你的情妇,她一听就再也不愿意把她放在那儿了……考虑到领事的怪
癖,他是不能容忍一丁点的改变的,所以要挪动它实在很不容易,尤其是还不能让
他猜到其中的缘由……噢!女人们……她做得那样聪明,现在梯也儿先生占据了你
父亲的壁炉,可怜的萨芙正躺在四面透风的房间里吃灰,它同那些旧炉架和破家具
在一起。在搬运时她还被碰了一下,发髻碎了,她的竖琴也弄坏了。狄沃娜的怨恨
是她倒霉的原因。”
他们来到阿萨斯街。画家居住的地方很是简朴忙碌,大门上钉着门牌的画室两
边各有一个长长的院子,院子那边是一所寒伧的市镇小学,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看着这些,灌溉会会长水对住得如此寒酸的雕塑家的才能产生了新的怀疑,不过一
走进高达的家,他就明白自己在同谁打交道了。
“十万法郎也不行,一百万法郎也不行!……”葛辛一开口雕塑家就嚷了起来,
边说边从他正躺着的零乱荒凉的房间当中的长沙发上抬起颀长的身子。“一个半身
像!……啊,很好!是的……不过看看地板上摔得粉碎的石膏吧……那是我准备拿
去参加下一届美术展览会的作品,我刚用木槌砸碎的,这就是我对于雕刻的态度…
…先生的头衔尽管很吸引入……”
“葛辛·达芒德……会长……”
叔叔想一口气报出他的所有头衔,但实在太多了,高达阻止了他,转身对年轻
人说:
“你在看着我,葛辛……您觉得我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