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士宁一生作品逾百,是一位艺术上的全面手,人物、肖像、走兽、花鸟、山水无所不涉、无所不j。他最富盛名的表作品有三,《聚瑞图》、《百骏图》,以及这幅《帝王妃子相》。此图成相时间,距今算来近两百年。”
说到此,轻悠略做停顿,看评委方。那位英国博物馆的副馆长却正跟瑟琳娜眼神交流中,显然也是挑不出轻悠话里的毛病了。再看宋先生和身后的几位书画界的老朋友都朝她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继续。
她轻轻一笑,一个优雅转身,朝向那派思维最活泼的年轻人,换了口气,“说到这里呢,我忆起一个小故事。大家可以先猜一下,这画上的皇帝,是盛世三朝中的哪一位?”
她这一问,这帮子年轻人自然最踊跃,纷纷举手进言,全场气氛一改适才单调听讲的沉闷而变得热烈起来。
屠少云心中笑骂,这丫头倒把席下这一票儿少爷小姐们都当成自己学院里的学生,开堂讲课了啊!
经她一番指点划拨,十分钟前还对她非议连连、颇多诟言的人,现在反倒要拜她为师,当起乖乖听话、任之拿捏的学生娃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更风光,更胜之有理呢!
先前他还很担心,眼下看来似乎都是多余啊,这小丫头肚子里的墨水可藏得够深。
“这位少爷和小姐都说对了。正是这位活得最久、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和他的妃子相。这故事便是皇帝和画师的一段趣闻,因为郎士宁其实是意大利的派到我国来的传教士,大家都知道传教士都是不婚者。
故而,有一日皇帝与妃子嬉乐时,见朗世宁颇有些局促不安,就问他,卿看她们之中谁最美呀?郎答,天子的妃嫔个个都美。皇帝又问,那昨天的几个妃嫔,卿最欣赏谁?郎又答,微臣没看她们,当时正在数g殿上的瓷瓦。皇帝问,瓷瓦多少块?郎答,三十块。皇帝命人去查,果然不假。”
众人听闻后,尽皆讪笑起来,说这皇帝也是个趣人儿,又有人说果然伴君如伴虎。
可不管如何,原本是枯躁的鉴画变得生动有趣起来,连那位初时纠结的副馆长也听得直点头,宋老先生也一扫肃容,眉宇有了些松动,他身后的老学者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轻悠便就画中的妃子身份,和众人打了个趣儿,并介绍了郎士宁的画风和特色,言语间亦颇多欣羡之色,听得本来对此完全没了解的人也津津有味。
“后来,郎氏还为皇帝绘了一副帝后及十一名妃嫔在一起的画像,画题是:心写治平。这是郎氏所绘百逾人物画中最著名的一幅。不过,皇帝一生却只看了三次。即在该画完竣时,七十岁大寿时,以及让位于子时。便将画密封于盒中,并旨谕有窃视此画,必凌迟处死。”
对此,立即有人惊疑道,“呀,看一眼画就要行疾刑,也太夸张了吧!”
“会不会那画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藏着什么宝藏嘛?”
议论纷起,各种猜想五花八门儿,更让人啼笑皆非。
此时,众人都被轻悠带进了有趣的鉴画世界,哪里还忆得先前那些流言扉语。而年轻的新派公子们更觉得那指点名画,妙语机峰的小女人,一身气韵迷人不矣,大眼流转间慧光婉婉,这般风采一下便盖过了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徒有虚表的小姐们。
便有人更殷情地招来酒水,奉予佳人。当然,这些突然涌来的蜜蜂苍蝇的都被屠少云通通赶跑了。
所有先前不屑于轻悠的都转变了立场,所有站在轻悠这一边的人都扬眉吐气了,唯有那始作怂恿者如瑟琳娜伯爵夫人,此时已经暗暗捏疼了玉手,眉间青影跳动。
轻悠轻轻一个动作,全场的议论声便自然消失,所有人都听她发言,“至于这藏在字画、古董里的秘密,轻悠也不能尽述。这些,还需要喜好此道的朋友、师长们,多多交流,切磋一二,寻幽探密。以上趣闻,其实都是家师所传,并非轻悠见地,还请宋先生、副馆长,诸位先生指点不是?”
宋先生同几位老者点了点头,便道,“轩辕小姐所说,除却帝王小故事不好考据,其他皆无所漏错之处。不知副馆长可有何异议?”
那副馆长当然没有任何异议,虽然瑟琳娜事先耳命过,但他也有自己的气节,且对东方字画研习浅薄,也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遂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举,立即遭到瑟琳娜的一记毒眼。副馆长只能在心头摇头苦笑,给对方打眼色表示接下来的这一题应该不是问题。
轻悠却没有为此有多高兴,又低声问了一声,“宋先生,真的未有不妥么?”
她这一问,宋夫人看向丈夫,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这姑娘明明答对了还这样问,难道还希望丈夫和书画界的朋友**蛋里头挑骨头不成?!
宋先生不置可否,有心善的老先生笑言无误,并询问起轻悠师出何人。
轻悠看着画作,眉眼中掠过一丝古怪,喃喃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幅画……”
这一刹,她没注意宋先生眼底绽出一丝j光,而在雅间中一直静坐关注事态发展的织田亚夫已经站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刹,瑟琳娜截断了轻悠的话,上前挡住了轻悠,大声宣布:
“恭喜轩辕小姐答对了这第一题,不过这第二题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目光一挑,那侍者身旁又站出个侍者,双手一举,又一幅画卷。这次侍者们倒都换上了白手套,当那画卷展落时,明亮的弧光灯打来,众人便抑不住一片抽息声。
“哎呀,这怎么一模一样啊!”
“这《帝王妃子相》难道绘了两幅?”
“哈,怎么可能有两幅啊?肯定有一幅是假的呗!”
这价值高昂的古董字画里,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从来比比皆是,特别针对某些极为罕见、价值不扉的古董更是仿冒品层出不穷,其手段之高明,就算是收藏大家也经常会看走眼。
瑟琳娜看到轻悠变了脸色,终于觉得出了口气,高傲的笑容又回到脸上,说,“轩辕小姐,以你之见,这两幅画中,哪一幅才是真正由郎世宁所作的《帝王妃子相》?”
“瞧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现下应该也能分辨出一个真假来。哦,要是说错了也不打紧,还有宋先生和诸位专家在,可以帮你救救场。”
“不过,当初得此画作时,我也找了不下十位亚国书画界的泰斗型人物进行鉴定,奇怪的是,十位里有九位竟然都没鉴定出真假来,还有一位直接放弃。”
“今日难得有宋先生出山,兴许能断出个一二来。”
这个时候,轻悠就是再迟钝也听出瑟琳娜语气里,除了对自己的不屑,更有对自己同胞的轻蔑。也许之前瑟琳娜掩饰得很好,这会儿见她连夺众人赞美,已经有些耐不住露了馅儿。
旁边,宋家夫妇和几位老学者也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然而,瑟琳娜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骄傲地扬起下巴,直指轻悠:
“轩辕小姐,还是刚才的规矩,只能看,不可碰触,辨出真正的《帝王妃子相》,你敢接受这个挑战吗?”
本来开始只是针对轻悠一人的侮辱,没想到现在会演变成对一个民族的轻蔑,轻悠本想低调行事,却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无端端肩扛上了在场所有国人的脸面和尊严。她岂能就此拒绝?!
可正如瑟琳娜所说,这般俏似的画作,实难分辨真假。许多书画家,擅长作画,却不一定擅长鉴定真假。文物鉴定家们,不仅需要有较高的艺术鉴赏水准,了解器物的年代和背后出处故事,多数时候也是需要依靠特殊的工具,譬如化学工具分析财质和成份等等。能集此两方之大成者,有时候也会看走眼。更别提当下瑟琳娜开头就断了轻悠借工具辨假的路子,分明就是欺负人。
“如果你实在辨不出来,那便认输,也不算太丢脸。毕竟,早前那么多专业鉴定家都辨不出来。”
瑟琳娜捂唇轻笑,姿态傲娇,眉眼间的蔑视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题外话------
看轻悠怎么将洋婆子彻底甩翻哈,下集j彩大高潮中滴高潮啊!
谢谢大家的鲜花美钻,秋很有动力,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j彩!
下集高高潮,大家懂滴,终于轮到我们家亚夫闪亮登场啦,你们怎么能不砸点儿鲜花捧捧场子啊!
正文 14.沙龙之战4(超超超级高潮)
不少人也听出了瑟琳娜话里的轻蔑之意,都有些义愤填膺,敢怒却不敢直言,对轻悠也更多投注了期待之色,纷纷怂恿她接下战帖。
这些声音里,尤以激进的年轻一派为最,开始还站在瑟琳娜身后的一帮少爷小姐们纷纷跟她拉开了距离,为轻悠摇旗助威。
而那位名媛和她的堂妹黄小姐则左右为难地看看四下,一时竟都骑虎难下,心下苦不堪言。
至于刚才那主编,却又开始哀叹说连十位亚国专家都辨不出来的画儿,一小丫头怎么辨得出来。口气颇有几分看不起,便立即引得旁边年轻编辑异口同声地声讨他,说刚才洋婆子欺负咱同胞时你替人家摇旗呐喊,同胞却打了场漂亮的胜仗,你不说句公道话也便算了,这会儿又来戳人下水,缺不缺德啊,有没有点民族自尊心啊!
那主编被众人责问得脸色大变,只能灰溜溜地跑掉。
明星圈子里,那直率的小明星莉莉当即便问一姐阮小姐支持哪一方?又问华少,刚才那一庄该是算轻悠胜出,应该分钱了吧?
华少苦笑,本想说这就算帐赔钱。不想阮小姐却说伯爵夫人本便是一个节目,两个问题。这赌庄自然也只算一个,没到结束,他们押庄的也不算输。
莉莉不满道,“那怎样才算赢?就算这第二个问题没答上,轩辕小姐前一个问题也回答正确的了。这一对一错,怎么算输赢?”
华少立即笑道,“很简单哪!如果一输一赢,就是平手,算我庄家赢。如果这第二题答对了,就算是莉莉赢,若答错了就是我赢。”
有人叫道,“那照你这么说,平局是庄家赢,全对是莉莉赢,那现在……”
华少笑容大扬,“对呀,阮小姐你们已经全输啦!接下来,就是我和莉莉、东晁上校、张先生、屠先生这四位斗输赢了。哈哈哈,爷开了这么多次赌桩,可就这回最有趣儿!”
女人们脸色大变。
华少大笑着,登高一呼,“轩辕小姐,加油啊!不管输赢,爷们今儿都挺你到底。咱们中华有力量!”
话说这华少也是个顶级玩主儿,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最热闹,而他向来最懂得站队儿,炒起来的热闹劲儿也多为主人所喜。
当下经他这一吆喝,还在沉思的轻悠也被拉回了神,遂宛尔一笑,双手在x前一合,朝其行了一个淑女礼,又转身朝宋先生等人行了一个弟子礼,朗声道,“轻悠在此感谢各位兄弟姐妹对轻悠的鼓励和支持,也感谢师伯们对轻悠的厚爱。轻悠虽学识浅薄,亦必不辱使命!”
这般谦逊有礼的仪态,铿锵有力的言辞,以及那眉宇间自傲自强更自信的女儿神彩,令得全场霎时一静,只觉这一身雪色旗袍的娇小女子美极慧极,不可方物。
此一刻,谁还再敢说她没家教呢!与瑟琳娜表面与众人相交,实则骨子里却轻蔑东方人的态度相较,高下立见。
轻悠再转身面向瑟琳娜时,面上神色一扫小女子娇柔之气,全是强硬坚定之色,不由让瑟琳娜心头也窜过一丝慌乱,却来不及分辨自己哪里有失时,便听轻悠说道:
“即然夫人说是挑战,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列出战利品,以示公平?”
“战利品?”
瑟琳娜蹙眉凝思,但周下起哄的人全叫了起来,有人叫得更不堪入耳说她堂堂大英帝国,难道连个“战利品”都拿不出来嘛,这一激,又激出她的傲气,当下应了轻悠的要求。
“好,你说,你要什么战利品?钱,宝石,或者我今天开来的那款最新型的劳斯莱斯,我在港城也有几处不错的地产,随便你开!只要你能将真假指出来。若是指不出来,那本夫人就要你立即滚出港城,永远不准踏入此地一步,你可答应?”
话落,四下里响起一片抽气声,这样的赌本是不是太毒辣了!但众人也来不及品评指责什么,轻悠便应了是。
“好,我答应,如果我说得不对,就立即离开港城,永不踏入此地。但如果伯爵夫人输了的话,我不要钱财,宝石,也不要你的豪华名车,或地产,我只要它——”
轻悠一只手便指向了画作中的其中一幅,便是后亮出的那一幅画作,说:
“《帝王妃子相》,这幅本应收藏于北平紫禁城的皇g内菀,却流落异国他乡之……手,本应属我国的国宝,重归故里!”
这一刻,众人不约而同在脑子里将轻悠故意省略停顿的部分补上了诸如“贼人”、“土匪”、“强盗”等词。再迟钝的人也听出轻悠的意思了,被大英帝国的伯爵夫人拿出了自己国宝来炫耀,当真是件极愤慨又耻辱的事,这无异于提醒着在场所有国人,英帝国的曾经嚣张的侵略行迳;现在竟然还利用自家国宝来欺负本国人,那就更大大地让人憎恶了。事到如今,谁还会为瑟琳娜喝彩,那才是真正的卖国贼、汗奸走狗了!
宋先生和书画老者们,皆是一片惊色,周人脸上已经绽破了一丝狂喜之色。
然呼声未起时,瑟琳娜尖厉得几乎变调的声音冲口而出:
“你,你怎么能一眼就说这幅画是真的?你有什么凭据?这个,鉴定真假也必须说出个缘由来,否则,也不能算你赢!”
可惜瑟琳娜这般敌未乱却自己先乱了阵脚的慌乱言辞,微颤的语气,脸上快要挂不住的傲骄,都泄露了事实真相!
宋先生再忍不住一声冷哼,大手一摆,喝道,“轻悠,你便说予大家听听这凭据,以示我中华儿女断不会仗着几分悍气,欺人无知!”
这话,当然就直接给了瑟琳娜一个大耳括子。
话说你英国伯爵夫人能在咱华人的沙龙里逞雌威,无非也是仗着你英帝国强大罢了。但咱们这里都是文化人儿,不会仗强欺弱,欺负你丫竟然拿我们国家的画来欺负我们国人,自己却对东西一概不知。这不是无知是什么?从初时不知对手底子冒然恃强挑唆,到现在还不知收敛非要丢人现眼,这都是大大的——无知!
亦正所谓,骄兵必败,正是瑟琳娜的最佳写照了。
所以,咱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败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吧!
众人一片拍手称好,哨声四起,鲜花都送上来两大捧,可谓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回咱国人自己的主帅头上了!
屠少云欺上前说,“师妹啊,你赶紧的吧!这完事儿了,咱再出去好好喝两盅,庆祝庆祝。话说这东晁占领港城,你都缺课好久了,我这回也是领了师命来送你归山的!”
轻悠愤愤地掐了他一把,低“归你个大头山啦,人家只知道真假,不知道怎么证明啦!”
屠少云一听,噔时傻眼儿了。
怎么是个半吊子啊!
……
靠得轻悠较近的宋夫人听得,也慌了神,急忙给宋先生耳语,几位老画家刚刚还舒展的神色又凝重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轻悠没办法,本来有的,但瑟琳娜先前要求不可触碰画作。她那方法就必须从画上取微末油料,才能用化学方法检验出来真假,现在此方自然行不通。
瑟琳娜知道自己这回真正难住了轻悠,顿时大喜,便要说轻悠输了。
正在这时,三声清脆的巴掌声从后方传来,聚拢的人群突然分裂开来,便见一列士兵开路而来,其后行来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皮靴叩响地板的声音,莫名地让众人都紧张得失了声。
当他立于灯光明亮的宴堂中,一身黑色笔挺的军服包裹着坚实硬朗的身躯,无与伦比的绝美面容,连那耀眼的弧光灯都为之黯然失色,冰冷严厉的气质,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场,瞬间令本来热烈的气氛都冷却下去。
“亚夫!”
瑟琳娜一看不得了,第一个叫出声,刚才还端得高高的架子砸地上,立马冲向织田亚夫。
织田亚夫的目光却只是冷冷掠过了她,落到轻悠身上,瞬即转柔,轻悠小嘴一瘪扭开了头,暗哼一声,他唇角微扬,这一抹温柔刹时撩动全场女儿心,连上了年纪的人都看傻眼儿红了老脸。轻悠暗骂一声骚包,躲进屠云背后。
最后,这目光才稳稳执向宋家夫妇。
“亚夫!”可怜瑟琳娜一声娇唤,堪堪被高桥挡住一步。
织田亚夫没有理会瑟琳娜,突地双腿一并,朝宋家夫妇行了一个标准军礼,蔼声问候,谦言自己不请自来。
宋夫人瞧着有些微失神,宋先生蹭地一下从坐椅上站了起来,扬手劈指,喝声大怒,“谁让你进来的,老夫的宅子不欢迎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东洋狗!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刹时间,群愤即起,纷纷怒声喝斥,甚至有愤青们还激动地扑冲上前,想要一逞拳脚之快,都被警卫们拦住。
织田亚夫仿佛不见满堂骚动和憎恶,淡淡扬声道,“宋老先生此言差矣!您宁可奉五十年前强抢足下列土的人为上宾,也不愿欢迎一个诚心来做贸易的领国友人么?”
“胡说八道。你们东晁人杀我妇女儿童,奸盈掳掠,还敢称友人,我呸!”
“宋老先生的话没错,但在下以为,伪君子和真小人,至少后者尚能与之交也。况乎你我两国,邦交眭邻之宜也不只百年,比起在座的某些人要深厚许多。而朋友之间,难免也有误会,说清楚便是,何需舞刀弄枪。”
他大手一挥,那些竖起枪的警卫立即松开了手抵挡周人的手,退至一旁。他又朝两老欠身一揖,态度自也不卑不亢。
只是宋老先生呼吸急促,似无力再出声,没有接他的话,旁边的人便接骂上了。
“你,你们分明就有烂杀无辜啊!早前你们炸了我们学校的大门,还开枪打死一名无辜女学生。这……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现在学校里的追悼堂还没有撤。你还当着学生面,跟那个……”
黄小姐立马跳了出来,激动地指手划脚,但话头刚要牵上轻悠时,织田亚夫朝她冷眼看来,吓得她立即噤了声,苍白了脸都不敢正面迎视了。
“对啊,你们纵容士兵强一奸女学生,这可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又有人叫了出来。
“何来铁证,请先生指出一二,本帅便将这等违纪乱法份子就地枪决,以谢诸位港城百姓。”
那人倏地蔫了气势,呐呐地说巡捕房有的是资料,去拿来就成。
织田亚夫冷然一笑,转向一方道,“那正好,这便请警务处长即刻派人去拿证据,本帅就在此恭候!”
那方正好就是港城总督任命的警务处长,乃港城最高安全长官。听得亚夫这一言,急忙出列说之前的案子并非东晁士兵所为,业已结案,没什么证据。
席下诸人皆抽气连连,交头接耳起来。那警务处长满脸尴尬色,不敢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告辞走人。
织田亚夫昂首驻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被所有人逼问,一张嘴对百张嘴,也无丝毫怯懦之色,那傲凛之气迫人不矣,他微一抬手,高桥立即让两个警卫上前,展开了一幅横幅。
才道,“在下今日冒昧登门,只想向各位表达一个意思,我东晁此行前来港城愿续千百年以来,两国友好邦交、沟通商贸、文化交流之谊。绝无肆意掳掠、迫签强盗条约之意。”
他指着横幅接道,“此乃五十年前,东晁与贵国并肩作战后,贵国皇帝为纪念两国共御外贼的战友情谊,赠予我国的唐代冯承素版的《兰亭序》。在下以为此字帖代表意义美好,特将此字帖还予贵国,以示友好。”
宋先生闻言着实一怔,看向那副字帖。而但凡对书法有些常识的人,自然都知道这被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字帖有多么高的艺术价值。
恰时,先前那位洋编辑忽至宋老先生身后低语几声,宋老先生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糟糕。
“在下只希望,当年你我两国共同抗敌的志愿从未被抹灭,鸦片这种东西于国于民只有害而无一丝益处。当禁,且绝不可因利而得到宽释!”
织田亚夫突然扬声,目光冷冷扫过了全场,突定在后方某一处,那里有人影立即闪避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在场大多数人心头都是一怵,再没了回驳之声。
为何?
在场的人都读过书习过礼,几乎无人不知五十年前的那场鸦片战争最终导致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沦为英国人的殖民地。难道被奴役久了,就忘了当初谁才是真正的强盗么!心里就没有一丝憎恶,反要视其为友了么?!
宋先生是很讨厌东晁,其实也讨厌所有跑来自己国家趁火打劫的那些欧美列强,但他心中最讨厌的还是当年让自己折戟于大海,丢掉了自己和爱人相守的这片土地的大英帝国。这五十年的仇恨和不甘,绝对不是东晁才打来港城仅半个月比得上的。织田亚夫正提醒了他这个事实,一时内心矛盾,无法承受,才气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这真话有时候不是很中听,稍有不慎就容易气死人。
……
全场气氛这便落到了那俊美如天神,却分明是个满身杀伐戾气的俊美男人手中。
他也没有再对宋家夫妇多说什么,转首才向脸色已经不太好的瑟琳娜行了个吻手礼,大方地称赞了一番伯爵夫人家藏丰富,令人欣慕云云。
可这样恭维的话,不知为何,众人听来就莫名地觉得刺耳了。刚才轻悠才提醒了大家,这明明该在紫禁城的东西跑到了英国人手里,必然便是四年前皇城被八国联军攻破时,这伯爵家的人从皇城里抢来的。这什么伯爵啊,那g本就是强盗土匪!那所谓的惊人家藏,也没什么好值得羡慕,全是抢来的非法所得啊!
瑟琳娜还没来得极感受这份突至的温柔,织田亚夫转身走到了轻悠面前。
声音倏地放柔了三分,说,“轩辕小姐独具慧眼,能如此j准地一眼就看出这两副郎世宁油画的真假,在下佩服。”
他伸出了右手,还非常绅士地微微躬身行礼。
轻悠刚刚因那番唇枪舌战而悬高的心才落了地,虽犹豫,还是伸出了手。
那大手却一把抓住她,一使劲儿,她就从屠少云背后被拉了出来,两人眉眼帖得极近,她几乎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脸颊一下躁红。
“法子想出来了?”
“什么?”
他却突然说起了东晁话,让她顿觉莫名其妙,也跟着回了。
“辨画。你和瑟琳娜的赌局还没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呃,那个……”
“这么长时间还没想到?”
他的眼里明显嘲讽,让她很不爽。可想到他突然出现,难道就是为了给她留足时间思考么?
“她不准用工具,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呀!”她也不藏拙了,索x直接求救吧!他不是说两国是朋友么,向朋友求教不丢脸。
“笨蛋!”
“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她就要甩开他的手。
他强拉着不放,这下在周人眼里又形成一道迷样的风景,很快就有人窃窃私语起之前的那则流言了。
“记得当年我教你辨那幅拼帖真迹么?”
他直起了身,看向了他们身后那座高台。
轻悠顺眼一望去,突然想起刚才和那位借放大镜的科学家聊到了那个新仪器,那东西的功用她也早在当年自己用时,好奇地问了安德森大夫,安德森大夫也耐心地告诉了她不少相关知识。
“呀,我,我想到了。”
轻悠高兴地双眼一亮,就要转头去找那科学家帮忙,却被男人拉住手,落下一吻,且还压低声说了一句“你又欠我一次”,才放开了手。
轻悠又羞又恼地瞪去一眼,急忙转身再挑瑟琳娜。
瑟琳娜到底是见过大场面,四周气氛虽然不利于她,气势半分不减,且还被织田亚夫对轻悠的暧昧态度激起了怒火和嫉火,口气不松,重审辨画的要求。
“我这个办法很简单,绝对不会碰到画。”
于是,刚才那位放大镜科学家再次殷情登场,油画被放到了那台最新的x透视仪前,很快就打出了两张底片,呈于众人眼前。
瑟琳娜一见,虽未听评,脸色已经大变,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失败的惨相了。
轻悠语声轻快地解释起来,“我之所以判出这幅画是真相,其实都是因为它所用的颜料,在偏光的时候,与另一幅有些区别。如果大家认真看的,就会发现……之前我初看仿制品时,就有些奇怪……”
“因为古代大师所绘油画,用的颜料多来源于土质和独特物质。而近代的画家多用油和胶搅拌研磨而成的胶质颜料。所以,两百年前的郎世宁画作必然是用矿物颜料,而仿制者用的便是胶制颜料。”
“x光线是以密度来确定其吸力的强弱。即密度越高,穿透力越弱,在照上留下的y影越大越深。矿物颜料的穿透力自然不如胶脂x颜料,故在照片上会留下更多的y影。由此,便可知孰为真,孰为假!”
听到此,周人顿悟,亦忍不住大呼过瘾。就连宋先生这方人也都站了起来,看着那由弧光灯打亮的两张照片,连连点头称道。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小丫头这评得好,评得妙,老夫们也要甘拜下风了!”
老画师们个个抚须而笑,赞不绝口。本来脸色不太好的宋先生见此,也终于一扫y霾,松开了眉头,看着轻悠的目光中多了几丝慈蔼之色,仿如见到故人。
轻悠急忙下得台来,朝老先生们一一回礼,直谦言说是家师所传,自己只是运气所得罢了。这一下便又有人问起轻悠口中那位了不得的师傅到底是何许人也?
轻悠却一脸惭色,说,“轻悠惭愧,不敢辱没师傅名声,还请各人挠过。”
她是被家人赶出来的,始终心里有惭,觉得自己犯下那许多错辱没了门眉,姜恺之至今未寻得踪迹,若非今日被逼上了梁山,也断不会轻易抬出家人来说事儿。
各人见她为难,便有些不忍。却不料……
“轩辕小姐何必如此谦虚。说起来,我与你还有几分同门之谊。”
织田亚夫突然c进话来,众人都是一惊。
他也不管轻悠扔来的警告眼神,接道,“在下久慕贵国的国笔巨匠清华先生多时。想当年,清华先生旅居东晁,与家师织田瑾结为至交,共同研习王曦之的《兰亭序》、《快雪时晴帖》等名作,品文论书,绘画赋歌,三载有之,留下不少佳作予家师。亚夫虽未得见其人,幼时却日日修习清华先生之笔墨,心神向往,拜为己师。而在下的母亲也十分景仰清华先生,故为在下取名为亚夫,亚国的亚,丈夫的夫。”
这名字的由来一出,众人心里对这位美得过火冷得吓人的东晁元帅的恶感,便悄悄然地扫去了大半,而女士们一个个早已经捧腮赞叹。
“确是缘份使然。轩辕小姐当年在东晁留学时,与在下相识,在下才知小姐的叔叔便是清华先生。今日再见小姐,小姐的书画之学j进神速,便是在下也叹为观止。轩辕小姐不愧乃大师之后,亚夫亦敬之,慕之。”
轻悠瞪着那又弯下腰身对她大献殷情,还行了吻手礼的男人,一时间又羞又恼,却不得发作,只得在心里又问候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完毕,方发现两人其实是同一祖宗,扼腕不矣。
这臭男人,就少了他一杯豆浆嘛,这样捉弄人,小气鬼!
沙龙里的名流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清华先生”的大名,听织田亚夫这一说,顿时就炸开了锅。
一个报社老主编便跳了出来,激动地说,难怪轻悠小小年纪,就对鉴定书画有此等大家之水准,原来竟是出自名门之后。实在惭愧之前没能认出来,还听信小人惭言,污了小姐闺名,为表示歉意,将在明日的报纸头版刊登一则道歉声明,以示对轻悠和清华先生的歉意及敬意,云云。
有此一例,其他急着讨好拍马屁的人便也追着上了。
轻悠本以为辨完了画,大家应该不会太讨厌自己,再继续自己此行的计划,应该不难了。哪里想到最后变成了人人对她趋之若鹜,而大把的机遇,就像不要钱似地上赶着朝她扑来。
而这一切,似乎总跟某个人有关。
隔着一片人头和笑脸,轻悠仍一眼看到了那个人,刚好端过侍者送来的一杯酒,朝她点了点。黑眸深不见底,她却分明觉出那里的温柔宠溺。
心里划过太多感受,即甜蜜,又不安,即期待,又害怕,纷纷扰扰,她只知,这一次狭路相逢,许多事,许多情,已深深纠缠。
------题外话------
看亚夫和轻悠的后世恋——《霸宠小娇娃》当苦命小白菜重生在仇人身边:别以为她小就软弱无能,作为“婴儿凶器”一样整到你黑道天翻地覆!从此,小婴儿开始了夺命连环杀【重口味】超华丽黑帮生活。
正文 15.声名鹊起
大局已定时,较之初时人人不屑嘲弄的态度,当下便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无不对轻悠各种殷情讨好,那位最先宣布要发告歉通则的主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最新型的彩色照相机,说要为这难得的一刻留影。
众人心里明镜得很,分明就是这位老主编已经拟出了明日早报的头版大新闻,正在抢拍这第一张新闻照呢!
对于这些文化人的明争暗斗,轻悠无心关注,她朝众人欠身告退,转身便直接走向了瑟琳娜。
此时此刻,伯爵夫人已经被众人彻底排挤出了人圈儿的中心,今日大概是瑟琳娜横行港城社交圈儿最狼狈最丢脸的一次,而仅此一次,她恐怕就会上了所有港城名流圈的黑名单,不易再受邀请了。
“刚才是谁说轩辕轻悠g本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孤女,什么都不懂的穷光蛋!”
“伯爵夫人,我堂妹说的都是实话。但我们也不是侦察员,能把别人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您自己玩输了,何以把气撒在别人头上。恕我们不奉陪了,您自便吧!”
名媛拉着表妹黄小姐就离开了,黄小姐离开时,十分不甘地瞪了眼走过来的轻悠。
瑟琳娜正要发作,却听轻悠一声唤,回头时,扭曲的面容差点调不回位,仍是腰杆一挺,厉声喝道,“轩辕轻悠,你是来炫耀你的……”
却未知她这话还未尽,轻悠便向她欠身行了一礼,正兴奋议论着的周人全部又将目光调了过来,看着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一面。
“伯爵夫人,多谢赐教。”
“哼,轩辕轻悠,你倒真会借杆爬!”
“轻悠只想感谢伯爵夫人,若非今晚夫人您将画带来,我们的国宝也不会重回故里。轻悠再谢夫人,夫人大度,愿赌服输,赠还我国国宝。”
轻悠笑容浅浅,态度和语气都十分诚恳,并无取笑之意,瑟琳娜不由放松了戒备,心下也有丝狐疑。
“我国有句老话,都说不打不成交。正如刚才织田元帅所说,大英帝国与我亚国亦相交多年,为我们带来了新科学新思想,和新文化之风。我们也很感谢你们。希望今日之后,你我也能化干戈为玉帛,相交为友。”
轻悠率先伸出了手,微笑相视。
瑟琳娜微微一愣,真没料到会有此一招,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小、肤黑,更没自己漂亮的东方女孩,忽然便有些不一样了。她也没客气,脱了手套,伸手握上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人家把这样大的台阶送到面前来了,焉有不受之礼!
随即,四周爆出一片热烈的拍手叫好声。
连同最为沉稳的政商圈的大人物们也纷纷站了起来,对场下那位模样娇小,实比男人更强大聪明的女孩,报以佩服的掌声和笑容。
末了,瑟琳娜微笑俯身,凑近轻悠耳边说,“小东西,织田亚夫这个男人,我绝不会让给你。”
轻悠亦微笑回应,“夫人,我国还有句俗语,够强大的敌人才能显示我方英明。能被轻易抢走的男人,本姑娘也不屑要,您尽管拿去便是。”
瑟琳娜一僵,直起身,彻底对轻悠刮目相看。
周人听不到她俩这段话,于是隔日的报纸上种种猜测,层出不穷,漫画拟语,五花八门儿。
瑟琳娜慨然一笑,“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夫人,轻悠很高兴,你是我在港城认识的第一个英国女x朋友。”
“还叫夫人?我有那么老吗!”
“瑟琳娜,大家都很热情,你不会介意为咱们这段友谊留个纪念照吧?”
“当然不介意,本姑娘向来很上镜。”
瑟琳娜大方地挽住了轻悠的手臂,两女姐妹好地走向了高台,一边朝周人微笑点头,一边私下里洗刷对方妆容之优劣,斗得不亦乐乎。
在场众人,谁也没料到这一场争斗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如此结束的方式却是每个人都乐意见到的。
……
屠少云端着一杯酒,来到了织田亚夫面前。
高桥接到示意,让了开。
屠少云举了举杯子,说,“都是师兄,来一杯吧!”
织田亚夫抬了抬手,仰首一饮而尽,倒杯无滴。
屠少云笑言“够爽快”,也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惺惜之意。
屠少云又道,“虽然你认识她在先,不过,我与她有四年同门之谊,十分深厚。”
织田亚夫接道,“四年又如何,总是晚了一步。她只会是我的女人!”
“啧啧啧,据我所知,姜恺之中校似乎比阁下您更早一大步啊!”
“……”
“这新文化运动开始,妇女已经大解放了,只是r体关系可不牢靠。”
屠少云大牙闪亮。
织田亚夫眼底锐光灼灼。
“实力决定一切。”
“爱情可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争得来的。据我所知,姜中校都当着所有人跟轻悠求过婚了,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只要没结婚,就有机会。就算结了婚,一切皆有可能。”
织田亚夫冷冷一勾唇,又饮尽一杯红酒,旁边的高桥见之就想劝阻。
屠少云没料到这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狂浪的话,觉得很是对味儿,大声笑出,夺过了侍者的酒瓶子,就给两人又满上了,还故意撞了杯子。
说,“在咱家乡,大碗喝酒,大口吃r,才叫爽!元帅可与在下干尽这一杯。”
织田亚夫浓眉一挑,“有何不可。”仰头又干。
高桥急着去抢杯子,却被屠少云抓住,被气得怒斥,“屠先生,我们元帅不能喝酒,你这g本就是在害他。”
屠少云奇怪,“刚才我看他杯子里……”
高桥叹气,“那是葡萄汁,但也只能喝少量。”
……
轻悠这会儿可成了全场名流们争相结交的大红人儿了,刚刚照完相,瑟琳娜都受不了那一波波涌来的人头,跟她道了别先离开了,自然也少不得几句兴灾乐祸的嘲弄。
轻悠正琢磨着将自己准备好的广告拿出来做做宣传,不想突然就出现一起争执来。
事件源头,还是从这张彩色照片开始。
照相的老主编这拿着照片得意呀,其他同行看着眼红啊,而之前老说轻悠坏话的那个主编就趁机跳了出来,带着众人的不满,也要求给轻悠拍几张照,说“大家都是同胞,要公平对待嘛”。
轻悠有些傻眼儿了。
这时候,之前真正主动找到轻悠接下广告的洋编辑过了来,说这独家新闻发布权是不是应该先照顾他们。毕竟,这锦上添花的多了去,可真正会给你雪中送碳的人就少了。
轻悠很为难,这两头都不能得罪啊!
秘书先生立即出来救场,先接给那见风转舵的主编一句“早前先生就已拒绝了我家小姐的广告并评之为苟且利益、卖国求荣,何以现在却来争利”,就把那人打发掉了。然后接过了老主编的那个彩色新闻照的发行权问题,拉着一众人等一边商量去了。
轻悠喘口气,才向洋编辑道歉,洋编辑说想给她介绍几位银行家,或许能帮她度过公司难关,轻悠很感激,欣然同行。
洋编辑首先便将那位大鼻子洋人介绍给了轻悠,轻悠心下大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买股票的那家大银行的亚国区总裁。
“在下很欣赏轩辕小姐的智慧和胆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有更多的合作交流机会。”
这位总裁是典型的苏格兰人,这个民族向来喜好自由,比谨慎守礼尤显冷漠高傲的英格兰人譬如瑟琳娜伯爵夫人不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有胆识的人,而轻悠今晚的表现完全符合了总裁大人的喜好。
是矣,轻悠受宠若惊地接受了这g橄榄枝。
末了,大鼻子总裁还打趣说,“轩辕小姐的鉴宝故事非常有趣,改日若有机会,能否再让我们一开眼界、耳界,欣赏一下亚国博大j深的文化。”
轻悠笑应,“好啊!不过,轻悠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文化交流,礼尚往来。轻悠也极崇拜你们西方许多著名的书画大师,若先生有不错的藏品,大家奇文共欣赏,疑异相与析。”
众老外一听,尽皆拍手称快。
……
未来的资金链问题终于解决了,轻悠暗暗嘘了口气,同已经处理完那文人争执的秘书略略交流了一下彼此的信息,终于直奔今晚最主要的目标——明星圈!
他们就正好撞上最热闹的一幕,华少的临时赌庄正在算帐赔钱,场面十分热烈,连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镁光灯闪个不停,众家明星的各种嘴脸都被摄入其中。
“嘿,你们这些娃儿就懂不起老撒,自家人肯定要给自家人扎起,这个手膀膀哪个能往外面扭。看嘛,你们这些小姑娘豆是不懂,扭伤了撒!”
赌局大赢家之一的张先生这会儿可彻底扬眉吐气,大肆鼓吹起自己的“成功学”。
轻悠连忙上前道歉,将手套赠还,张先生大方说要送给轻悠,几番推谢,轻悠便受下了。几句家常下来,便也知道了张先生同自己差不多的窘境,便相邀宴会约在公司相谈,共谋出路。
轻悠朝众人问了好,这会儿可没有任何人敢瞧不起她他,她的礼数和仪态都是大家风范,这些风月场的人也没有谁真比得上,亦都热情回应。轻悠这便拿出了自己的广告单,向大明星阮小姐介绍,请拍广告宣传画。
“这,我还从来没拍过这种广告。恐怕你得先跟我的经济人谈谈……”
阮大明星面上踌躇,仍有犹豫。因为她的经济人公司是美国人的后台,美国人讨厌东晁人,若她一口接下了这生意,回头必然要被大老板吃排头。
广告一下被人抽走,一人就窜到了轻悠面前,带着一股茉莉花的香风,让轻悠眼前一亮。
“轩辕小姐,阮小姐档斯排满了挪不开,我有的是时间,你要怎么拍,咱们同胞姐妹这次都友情赞助,分文不收,只当交个朋友,可好?”
轻悠只觉眼前的女子开朗大方,也生得格外艳丽动人,只是不太符合她初时设想的“名人”水准,但又不忍拒绝,犹豫起来。
旁人都笑骂起莉莉的厚脸皮,莉莉不以为忤,大大方方自我介绍。
秘书附耳建议,轻悠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事实上,她初时也预料到,大明星多半不会答应,但她敢于向大明星提出邀请,这也是一种自抬身价的做法。就算被大明星拒绝了,在其他人眼里那地位也就很是不同。所以,她今晚请明星代言产品,搞宣传活动的目标是圆满完成了。
比起阮大明星向来的银幕淑女苦情形象,做为新生派偶像系明星的莉莉,其实更符合新产品的形象诉求。
聪明的小明星莉莉抓住了这次机会,成为了杨氏公司正式竖立自己品牌的全线产品代言人。此后,更借杨氏公司走向了全球,借此为跳板,一路平步青云,最后终于取代了阮氏成为一代天后级大明星。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命运的契机,总是抓在那些独具慧眼、胆识过人的人手中!
众人好奇地打听起轻悠隔日的宣传计划,轻悠趁机大势做起了宣传,秘书公文包里的广告,一下便被人抢了个j光,不少人表示当日一定会到场捧场。
正在这时,一个侍者过来,说宋夫人宋先生有请。
轻悠并不奇怪这两佬会私邀于她,遂向众人辞谢,便跟着侍者离开了。
当行到人少处时,轻悠又被一人叫住,来人是一名打扮入时的名媛,将轻悠拉到一旁耳语了两句。
“轩辕小姐大概记不得我了,当初港城的战舰剪彩仪式,我也参加过。我父亲是海师内勤部的副部长,也许您会想知道姜中校的近况吧?”
“恺之他现在怎么样了?”轻悠立即拉住女孩的手。
“我听父亲说,姜中校已经秘密回到南京国民政府述职,暂时留在那里养伤。”
……
轻悠想着姜恺之的事,有些恍惚地跟着侍者来到了宴会厅外的一处僻静廊桥上,远远便瞧见正坐地雕栏边,饮茶低语的宋家夫妇。
宋夫人手上正拿着轻悠的广告,看到轻悠过来,亦是和颜悦色,越发觉得这低调文静的小姑娘得人心。
“原来是清华最疼的小丫头,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出落得这般伶俐可爱。难怪初时我瞧着那么得眼缘呢!”
轻悠谦虚回应,直言已经四年未曾回家,自觉愧对家中尊长。
两夫妇也没有再深入这话题,也没问轩辕清华的事。宋夫人询问起轻悠日常琐事,十分亲切,还说隔日也要去给她捧捧场子。
宋先生这时问道,“你那个什么杨氏公司,是东晁人开的?”
宋夫人一听丈夫口气,就急忙护短打眼色了。
轻悠直言道,“是,杨叔是东晁人,他从的是杨姨的家姓。我,我从家里出来,辗转几处,才在港城落了脚,也多亏得杨叔杨姨照抚。这几年,我都在他厂里当翻译秘书,学了不少东西,他们于我,有师长之谊,亲友之情。轻悠不能见公司破厂而不救。虽然,在外人看来老板是东晁人,但杨叔的厂养活的几千雇员和工人,都是我们的亚国同胞。若公司倒毕了,首先受难的还是我们自己人。”
轻悠又将厂里的困难,和她近些日子奔忙的事务,一一尽述。其中观点据理,条条清晰明确,有情有理。
宋夫人听得颇为感动,拉着轻悠的手也没舍得放开,为自己之前听信流言而自惭,也更心疼轻悠的遭遇了。
“你还给工人们做了福利计划,又开工会?”宋先生听到这处时,也忍不住问出声来,容色颇有几分惊讶。
轻悠点点头,简单说了事件起因和自己的想法,言辞间仍谦虚指说最终结果仍由公司众人商量决定,并非她一人之策。
宋先生听完,大掌一拍,已是大悦,“好!清华教出来的徒儿,果真不凡!丫头,今晚你评得好,胜得好,可为咱们同胞大出一口气啊,老夫早就看那洋婆子不顺眼了。好,真好!”
宋夫人怪嗔丈夫一眼,三人相视而笑。
离开时,宋先生表示以后就是轻悠在港城的靠山了,宋太太又将她拉到一旁悄语。
“丫头,莫怪宋姨多嘴,你和那东晁的元帅之间,以前真认识?”
“是。”
“宋姨看得出来,那人对你不一般。我还听说,姜家的三公子跟你求婚了,是不是?你可答应了?”
“我……”
轻悠难言,宋夫人以为她是女儿家不好意思了,笑道,“听说这三公子为了你,跟家里都闹翻了跑到咱这小海港来,就为追妻。你宋伯父也说最欣赏他这般新派人士,不骄不躁,用情专一。你可要好好把牢,若姜家人还敢说你一个不是,你就把你宋伯伯抬出来,看他们还敢不敢嫌我家轻悠的门弟不够了。不过,尽量还是不要再跟那个东晁元帅来往了。我看他呀……”
宋夫人偏说亚夫长得太妖气,这样的长相生在女人身上已经不祥,更莫说生在男人身上那就是个天生妖孽,必酿大祸。
轻悠听得有些好笑,若让宋家夫妇知道亚夫其实是他们好朋友的独子,又会是何表情了。
辞别了宋夫人,轻悠顺着游廊往回走,想到姜恺之。
突然斜刺里闪出一道人影,抓着她手臂就将她拖进y影里,来不及呼声,嘴就被火热的唇舌牢牢堵住,身子被抵压在背后的木柱上,动弹不得。睁眼,便被摄入一双深幽无底的黑眸中,辗转难逃。
她恍惚逸叹,工人可以说服摆平,公司能想法挽救,就算是世人的观念也能在瞬息之间改变,可唯有爱情最难把握。
“亚夫,不要在这……”
“小东西,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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