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幕上的男人神情疲倦,缓缓而道:「你爸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回来照顾他吧,尽最後一点孝道......你跟那小孩子还好吗?」话锋一转,又兜转到裴又欣身上。陆蔚萱深呼吸口气,点头:「我......会回去。」
这时闯入dan书房的人,陆蔚萱绝对不陌生。
那个人便是errol,那件事之後两人都没能好好说上话,不是冷漠以对就是蛮横跋扈,而现在就是後者居多。
眉宇间一阵怒气,errol深呼吸口气,板着脸道:「难道你们两个还没分手?」
陆蔚萱叹气,默认。
「很好,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他嗤之以鼻,眼眸凝聚一层薄冰,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轻轻一碰足以冰冻三尺。
「你又是因为一个女的不回家?我以为你有长进了,结果还是一样任性。」他冷笑:「分手,然後给我回来,不再玩扮家家酒了。」
当年翘家的事,无疑是陆家一根紧绷的、禁忌的弦,轻轻一碰便能掀起滔天巨浪,dan在旁全程注目,觉得头疼,errol就是这样,只要一动怒了就尖酸刻薄了,口是心非。而也只有dan胆敢碰errol的逆鳞,於是他将errol半拖半拉下推出去并带上门。
只是当他一转身,便看到萤幕中一张忧伤的,清丽的脸蛋,眉目尽是忧愁,目光黯淡。
他知道,陆蔚萱又陷入自我消沉了。
「蔚萱。」dan重新做回电脑桌前,语重心长地道:「你别怪errol,他就是这样嘴巴不饶人,不是真心的........」显然陆蔚萱没有听进去,反而像是腹诽什麽而沉默着。
看着这样宁静淡然的女人,dan忽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蔚萱,你在想什麽?」陆蔚萱没应,dan便着急了。「嘿,你不要乱想,坚持下去总会有转机。」
「不会有转机的,dan。」她笑了,悲伤地笑了。「我的家人不会改变,你还不了解他们吗?裴家待我越好,我越觉得无地自容。」她似是痛苦地闭上眼,又睁开了。
再次睁开眼时,一阵风轻云淡划过眼眸湖水,风吹水无痕。
「我会回去,台湾的一切处理好後,我就回去——三年,我只回去三年,替我转告给我哥,之後三年我会遂如他愿不与台湾的任何一切牵扯,我会安分回家。」
那时dan只当陆蔚萱想通了,却没想到她所做的决定竟然是诀别——陆蔚萱的不告而别,无疑是自斩後路,不给自己一点温情长存。不让自己回到那个替她遮风挡雨,给她幸福快乐的港口。
以及,那个一直守候她的女孩身边.......
那天视讯过後,陆蔚萱暗自在心底做了决定,开始疏远裴又欣,若即若离的距离几乎使她思念成狂,却又压下心中不安慢慢远离她,直到裴又欣察觉时,她已定了七分的心,足以克制自己想接近她的慾望,对她残忍,无疑也是在自己心上划了深深一刀。
她不该,妄想自己能拥有被家人祝福的幸福爱人。
是她错了.......而她的错,不该由裴又欣承担。她可以一肩扛起,还给裴又欣一片乾净清爽的天空,放手让裴又欣展翅翱翔。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到达幸福的彼端,那样,陆蔚萱会比任何人都开心的........
只是当她真的回到家後,她才发现这个决定有多艰难。没有裴又欣的日子,没有人能再让她开心了。
每当想起裴又欣的勇敢,陆蔚萱就会隐隐的生出一些勇气,让自己足以面对那段,早已被尘封的过往。
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
「蔚萱......?」
被推开的病房门,陆母浑身一颤,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而让她最感到震撼的,是陆蔚萱坚定的眼神与自始至终的温柔。
被握住的手,不再像当年那般颤抖恐惧,那份足以融雪般的温度从手腕蔓延,直到胸口都是一阵暖意,陆母才诧异抬起头,迎上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蛋。
不同的是,她是如此勇敢啊........
「妈,我们谈一谈。」
手腕上的割痕,不再怵目惊心了,也不再是不能被人触及的伤口,是她,是陆蔚萱选择面对,轻柔地抚过伤痕,而那样的温柔,足以让人红了眼眶。
「......好。」
陆母能给予的,就是这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