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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 154 部分阅读

好的机会。

旨意不是来自皇帝陛下。而是来自那位直比较沉默的皇太后。庆国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万民表率,所以这位皇太后虽然沉默居多,但没有任何个人敢轻视那位垂垂老妇真正的影响力。

太后意是在范闲离府那刻便到了,特传范闲入宫。不料范闲却偷偷摸了出去,传旨地太监只得直等着。

范闲微微偏头听着柳氏在耳边轻声的话语,看了眼那位早已等的焦头烂额地姚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以他的能力想摸进皇宫里,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边,才有把握瞒过洪老太监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宫里想和洪竹碰头,难度就会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个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后宫,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寻个房间,做起事情来,也比较方便。

只是他此时还不明白。皇太后急着宣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到和婉儿二人牵着手从含光殿里退了出来时,范闲忍不住为难地叹了口气,此时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让自己入宫,居然是为了逼自己和婉儿去广信宫拜见自己的岳母长公主

太后并不希望自己地后代们乱成团,范闲回京后入宫几次,直避着长公主,这个事实,让太后有些不愉快,她决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弥补下晚辈们之间的缝隙,趁着婉儿在宫里地机会,便将范闲召进宫去。,,天时已暮,皇宫里有些昏暗,婉儿担忧地看了眼范闲的脸色,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去广信宫。”

范闲苦笑着安慰道:“长公主毕竟是你母亲,怎么说也是要见面的。”话是这般说着,但他的心跳却是逐渐加快了起来。

林婉儿认真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见母亲的,要不然咱们偷偷出宫吧”

范闲忍不住失笑道:“仔细太后老祖宗打杀了你我这两个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远处,广信宫的宫门已经开了角,几名宫女正低眉顺眼地候着这二位的到来,仔细说来,范闲与婉儿理应是广信宫的半个主人才是,只是这古怪地世事,早已让他们与这宫殿的关系,变得有些冰冷与奇异起来。

范闲温和笑着看了眼那几名宫女,他的眼力极毒,眼便瞧出这几位宫女与他初入广信宫时相似,都有极强的修为。

从宫门角穿进去,扑面便是阵微风,风意极寒,范闲想到宫里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依晨过来,让我瞧瞧。”

长公主李云睿在殿外就迎着了,语气虽然强行保持着平静,但范闲还是能听出来丝极细微的异样,他微讶地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望着身旁的妻子发怔。

婉儿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着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闲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以足够的鼓励。

婉儿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石阶上的那位宫装丽人微微福,轻声说道:“见过母亲。”

她的声音极低极细,说不出的不自然。

长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略有几分期待的面色骤然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最近可好”

范闲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凑到婉儿身边,笑着说道:“见过岳母大人。”

长公主看着他,清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丝诡异的笑意,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本宫”

不知为何,长公主与婉儿母女间显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对范闲说话却是十分随便。也幸得被范闲这么打岔,石阶上下的气氛才松了些,长公主牵着林婉儿的手,并排站在了石阶上,她对院中的宫女吩咐了几声什么,便准备往殿里行去。

范闲半抬着头,看着石阶上的两个女子,有些好笑地发现,婉儿和她母亲长的确实不太像,只是长公主不知如何保养的,竟还是如此年轻,二人站在排,不似母女,更像两朵姐妹花。

只不过婉儿虽已嫁为人妇,可依然脱不了三分青涩,而长公主却早已盛放,经年不凋,如朵盛颜开放着的牡丹夺人眼目。

广信宫里早已安排了晚宴,没有什么外人,就是长公主与他们小两口三人。此时在席上略说了会儿话,婉儿终于放松了些,加之母女天性,看着长公主的目光也温柔了起来。

长公主似乎很高兴婉儿的这个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呈现种真实地柔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她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在你的眼中,我这个母亲。只怕做的是相当差劲”

林婉儿眼圈红,直欲落下泪来,她自幼在宫中吃百宫饭长大,虽然备受老太后疼爱,可是女儿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亲地道理,此时在母亲身边听着这等温柔话语,心中百般情绪交杂,不知如何言语。

范闲坐在下手方看到那并排坐着的母女,微微笑。这对母女位是庆国第美人儿,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美人,此时看着。怎能不赏心悦目但他不得不郁闷的承认,自己的妻子,确实长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日的长公主,美丽容颜朱唇明眸依旧,如黑瀑般的长发盘起如旧。较诸往日却流露了几丝难得见的真实情绪,并不如传说中的味娇怯。这反而略发让她地绝世美丽生动了起来。

席间两位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也越来越自在了。

他并不意外能看见这种场景,因为他对于人性始终还是有信心的,长公主即便再疯,但她毕竟也是个母亲。

在范闲看来,这位不称职地母亲,与前世那些在洗手间里生bb的脑残初中女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年过去了。她总该有些歉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后的宫女为他斟满了杯中酒,他杯饮尽,喉间丝丝的辣痛,这五粮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无双,只是怎叫人有些郁结失落了起来

他望着长公主地眼光并无异样,心中情绪却开始翻腾,总在想着,这样位绝世佳人,却为什么走上了这样条人生道路

第六十四章 夜宫里的寂寞

广信宫殿外的寒意丝丝络络地渗进来,试图强横地把这宫殿的名字改成嫦娥姐姐的住所,然则红烛在侧,暖香升腾,酒意烈杀,春意盎然,这种图谋始终只是种妄想罢了。

范闲看着长公主与婉儿的轻柔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如先前入宫时那般警惕与别扭。

长公主还是如以前那般美丽,那般诱人,即便范闲明明知道了洪竹所说的那件事情,可是在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对太子爷的强烈不爽至少此时看着这位庆国第美人儿,年轻的女婿心里硬是生不出太多反感的情绪。

当然,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很妙的件事情。他轻轻搁下酒杯,自嘲笑,心里想着。长公主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位长公主殿下,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幼女,皇帝这十年间倚为臂膀的厉害人物,尤其对于范闲来说。这位宫装丽人柔美地外表下隐藏的更是如毒蛇般的信子,杀人不见血的液体

十二岁时,范闲便迎来了长公主地第拔暗杀。等入京之后,双方间更是交织于阴谋与血火之中,无法自拔。只是这几年里,范闲的势力逐渐扩展,长公主的实力却日见衰弱,此消彼惩,长公主早已承认了自己的女婿是自己真正值得重视的敌手,然而

范闲在庆国最直接的两位冲突者。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其实都不过是长公主抛出来的弈子,范闲清醒地知道。自己重生至此时,整个天下真正的敌人,便是面前这位宫装丽人。

长公主是范闲系最强大的对手,所以这几年里,监察院也将所有的情报中心。都集中在信阳和广信宫里。范闲了解长公主,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更加了解。

这是种心理学层面上地问题,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长公主对于当年那位女子复杂的眼光,甚至是对于那位畸形的情感,不如此,不能解释庆国自叶家覆灭之后古怪地政治格局。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只是范闲不会对长公主投予丝怜悯,在这方面,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冷漠与无情,正如往日说过无数遍的那句话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才知命重他要活下去。谁不想让他活下去,那就必须死在他的面前。

“江南如何”

长公主轻舒玉臂,缓缓放下酒杯,时值冬日,宫中虽有竹炭围炉,但毕竟气温高不到哪里去,长公主穿的宫装也是冬服,有些厚实,然而便是这样的服饰,依然遮住她身体起伏地曲线和那无处不在的魅惑之意。

此时婉儿已经睡着了,宫女们小心翼翼从后殿出来覆命,然后退出殿去,闭了殿门。范闲眉头微皱,却也不会出言拦阻什么,毕竟长公主是她母亲,他不方便说太多话。

“江南挺好的,风景不错,人物不错。”范闲笑着应道:“母亲大人若有闲趣,什么时候去杭州看看。”

虽说母亲大人四个字说出来格外别扭,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几年前就去过,如今风景依旧,人物却是大不同,有何必要再去”

长公主离席,面往殿外行去,面讥讽说着,这话里自然是指原属于她地内库,如今却被范闲全部接了过去。

范闲并未离座,微微窒,半晌后恭敬说道:“生于世间,人物是要看的,风景也是要看的,人物总如花逐水,年年朝朝并不同,风景矗于人间,却是千秋不变,人之生短暂,却能看万古之变之景,这才是安之以为的紧要事。”

长公主怔,回头看着范闲,微微偏头,脸上露出丝笑意,说道:“你是想劝本宫什么”

“安之不敢。”范闲苦笑应道。

长公主微嘲笑说道:“这世上你不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只不过妄图用言语来弱化本宫心志,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在皇太后的面前,李云睿是个乖巧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女儿,在皇帝地面前,李云睿是个早熟的甚至有些变态的助手,在林相爷的面前,李云睿是个怯弱的甚至有些做作的佳人,在皇子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个温婉的甚至有些勾魂的妇人,在属下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个笑百媚生,挥手万生灭的主子。

只有此时此刻,在广信宫里,在自己的好女婿范闲面前,李云睿什么都不是,她只是她自己,最纯粹的自己,没有用任何神态媚态怯态却做丝毫的遮掩,坦坦然地用自己的本相面对着范闲。

或许这二人都心知肚明,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不需要做无用的遮掩。

所以范闲也没有微羞温柔笑着,只是很直接地说道:“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安之不敢劝说您什么,只是觉着人生苦短,总有大把快乐可以追寻”

还没有等他说完,长公主截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诗仙是个什么东西敌得过把刀两把刀,睁开你的双眼,看清楚你面前站的是谁。不要总以为说些酸腐不堪的词儿,沾沾自喜地卖弄几句看似有哲理的话,就能够解决切问题。”

这话说的寻常,但内里的那份骄傲与不屑,却显得格外尖刻,此时并无外人在场,长公主殿下显露着她最真实的面。

“不要总以为女人就是感性胜过切的动物。”长公主冷漠说道:“你自己写的东西里也说过,男人都是摊烂泥,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我面前冒充自己是方玉石。”

范闲无话可说,只好苦笑听着。

长公主走到殿门之旁,掀开棉帘,站在了石阶之上,看着四周寂静的皇宫夜色。

范闲自然不好再继续坐在席上,只好站起身来,跟着站了出去,想听听这位丈母娘想继续说些什么。

“看清楚你面前站的谁。”

长公主并未回过身来,那在寒风中略显单薄的身躯,却无来由地让人感觉到阵心悸,似乎其中间蕴藏着无限的疯狂想法。

“本宫不是海棠那种蠢丫头。”她说道:“本以为北边终于出了位不错的女子,结果没料到,依然是个俗物。”

范闲无语,只有苦笑,心想谁敢和您比,在这样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中,似乎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敢行人所不敢行,敢和男子争高下。

在所有的方面都和男子争高下。

范闲隐约有些明白了,长公主根本没有将那些事当成回事,嗯嗯是的,就是这样的。天都快哭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面对着这样位女子,他竟是生出了束手束脚地感觉,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你应该清楚。母后为何宣你进宫,还有今夜的赐宴。”长公主平静说道:“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再多论,只是多遮掩少许吧,本宫可不想让母后太过伤心失望。”

范闲躬及地,诚恳说道:“谨遵命。”,,“谨”长公主的唇角缓缓翘了起来,夜色下隐约可见的那抹红润曲线格外动人,“不得不承认,你地能力,超出了本宫最先前的预计。而你是她的儿子,更让我有些吃惊,难怪这两年里。杀不死你,也掀不动你,陛下宠你,老家伙们疼你,只是很遗憾你终究也只是个臭男人。”

范闲笑着说道:“这是荷尔蒙以及分泌的问题。”

“贺而”长公主微微怔。那双迷人的眼睛里第次在坚定之外多了丝不确信的疑惑,但她马上旋即摆脱了范闲刻意地营造,冷冷说道:“你和你那母亲样。总是有那么多新鲜词儿。”

范闲心头微动,平和问道:“您见过家母”

长公主沉默了少许后,说道:“废话她当年入京就住在诚王府中,哪里能没见过想不见到也不可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的双眼柔柔地眯了起来,缓缓说道:“本宫很欣赏她,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她,然而最后我却很瞧不起她。”

范闲皱了眉头,平静笑道:“我不认为您有这个资格。”

这句话说的极其大胆。偏生长公主却丝毫不怒,淡淡说道:“在很多人眼中看来,都是如此,哪怕本宫自幼便辅佐皇兄,为这庆国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只要和你母亲比起来,没有人认为我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长公主冷漠说道:“我依然瞧不起她。”

不等范闲说话,她忽而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因为最后她死了。”

范闲心头微动,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可以确认历史上最后的那个真相,只是长公主接下来地话让他有些略略失望。

“而本宫没有死。”长公主冷冷说道:“谁能预知将来,本宫能不能比她做的更好”

她回过身来,用那双柔若月雾的眼眸盯着范闲,轻声说道:“她终究没有统天下,你看本宫能不能做到”

范闲被这两道目光注视着,强自保持着平静,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道:“评价个人,其实并不见得是以疆土和史书上地记载为标线。”

他忽然想到那个雨夜里看到的那封信,有些出神说道:“就像我母亲,她没有帮助我大庆朝统天下,但谁知道她是不能做到,还是她不屑做呢”

长公主微微怔,心防上终于出现了丝松懈,略带丝不忿说道:“做不到的事情就归于不屑如你先前所说,人生不过匆匆数十年,想长久地烙下印记在后人的心中,不依史书,能依什么”

“我母亲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个字的记载。”范闲深深看了长公主眼,说道:“我想您也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并不能因此就否定她在这个世界上地存在,不论是内库的出产,还是监察院,都在向世间述说着什么史书总有日会被人淡忘,黄纸被扫入垃圾堆中,可是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改变,却会直保留下去。”

长公主听了这段话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说地也对,我并没有让这个世界产生过某种真正的变化。”她顿了顿,自嘲道:“除了让这天下国度间的疆域界线不断地发生变化,庆国的土地不断地往外扩张。”

“便是打下万里江山,死后终须个土馒头。”

范闲认真说着,虽说长公主先前已经无情地讽刺了他无数遍,可他依然说着这些看似陈腐的句子。

长公主不再看着他,看着皇宫里的静景,说道:“你这想法,倒与世间大多数男人不同。有些男子,是因为他们怯懦无能,才会美其名曰看开,云淡风轻如何而像你这等已经拥有足够地位与可能性的男子,却不想着建功立业,史书留名,着实有些少见并且无胆。”

范闲笑着应道:“或许安之自知没有这种能力,

第六十五章 噢,眼泪

庆国皇室对太监们的管理向极严,诸多规矩之中,有条死令便是绝对不允许太监们在宫外购宅居住,这方面是保证宫城内贵人们的隐私安全,方便禁军侍卫们的控制,另方面也是防止有条件购宅居住的大太监们与朝中的大臣们勾结起来。

然而那些有身份的大太监们,手上总是不会缺少银子,既然不能在外购府买院,便只好在如今居住的地方下功夫。于是乎,在浣衣坊这片看似贫民区的所在,依然能找到十几座十分显眼的豪宅。5,大太监们的独门小院,平静地傲立于热闹纷杂的浣衣坊中。

夜已经深了,洪竹安排妥当了东宫那里的事情,分别向皇后和太子殿下跪辞,便领着几个亲信的小太监便往浣衣坊走。

出了内宫没多远,那些心腹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抬出来抬竹轿,请他坐了上去。

在内宫里,洪竹没有摆谱的胆子,可出了内宫,这种该享受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只是今夜坐在摇摇晃晃的竹轿上,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那些有些刺眼的小红疙瘩在冰冷的寒风里瑟瑟缩缩,他的心情也有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