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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 153 部分阅读

小子回京,就被人刺杀,又去杀人,我家那老头子二话不说,立马把我又关回了小院,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范闲透过门缝看着弘成可怜模样。心中也难免同情和歉疚,他当然清楚靖王府弄这么出是为什么,还不是靖王爷不想让自己儿子掺和到那些事情里,自己朝回京,便对二皇子系大打出手,如果李弘成还和二皇子绑在处,谁知道自己会怎么对付他。

“得得。”范闲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说道:“我把你弄出来,带你去逍遥逍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别去见那些家伙。”

李弘成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只是怀疑说道:“这锁你可别弄坏了,如果想越狱,我自己不知道打将出去。”

范闲从腰带里掏出把钥匙,嘲讽说道:“别忘了,我可是监察院出来的。”

大铜锁咔嗒声便被打开,被关在小院里不见天日地靖王世子李弘成,终于得见天日,他大步迈出,看着四周开阔的环境,深深吸了口气,重重拍范闲的肩膀:“算你小子还念旧情。”

其实闹这么大动静,王府里的下人们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主事人既然是小范大人,救的又是自家世子爷,谁也不敢去阻拦。

便在此时,忽然道清清亮亮,有些着急,有些惶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你怎么自己跑出来的了”石阶左下方不远处立着位身穿杏红大罗袄的贵族小姐,小脸蛋儿急的通红:“当心爹爹打死你。”

范闲怔回头,看着这位小姐,只见这位小姐依然是那副柔弱温顺的模样,只是眉眼间较诸往年多了几丝清丽与婉约,他不由心头惊,心想这才年不见,小萝莉怎么就变成如此清纯可人地少女了

那位小姐也看清了范闲的面容,大吃惊,掩住了自己的嘴唇,那双眼眸里惊喜之后,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便生起丝水雾,泫然欲泣。

范闲心里那个害怕,要说这京都他最怕地人,除了宫里那位皇帝老子之外,便是面前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小姑娘,记得当年姑娘年纪小,便天天缠在自己身边,好在如今早已尘埃落定,自己是她堂哥,他心里便放松了不少,可今日骤见姑娘家伤心模样,心里感觉也是有些不顺畅。

姑娘家终于平伏了心绪,走到范闲微微福,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见过闲哥哥。”

听着闲哥哥三字,范闲倒吸口凉气,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却是别无办法,用长兄般沉稳和蔼的语气说道:“见过柔嘉妹妹。”

第六十章 靴子里的小

范闲看着小姑娘便想逃跑,扯弘成的衣袖,准备玩二子逾墙去,不料此刻位下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苦着脸对二人行礼说道:“世子爷,王爷知道你出来了,让你去见他。”

世子李弘成听着这话,倒吸了口冷气,苦恼至极,后悔至极,却也无可奈何,便当先去了,只是在临走前,看了范闲两眼,苦笑了声,内里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范闲自然明白,这位世子爷还在记恨自己破了他与若若婚事,只是这些事情他也没辄,只好摇了摇头。

院外石阶下,便只剩下他与柔嘉二人。范闲知道自己再也跑不了了,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弘成的身影说道:“你哥当年何其儒雅的个贵公子,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柔嘉见他开口与自己说话,小脸上满是抑不住的喜色,略有些结巴说道:自关久了天天骂人越来越像爹了。”

范闲怔,心想确实,隔着门缝看世子,没有把他看扁,但却看出来了他与般权力场中人不样的宽容与放下,这种品性自然是靖王遗传的,所谓斗争,能胜能输,这才是正理。

他比划了个手势,请郡主当先行去。

柔嘉拉自己大红袄下的襦裙,微羞低着头,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范闲跟在她的身后,面走,面打量这位渐渐吐出花蕊来的姑娘,看着风中她鬓角上的络络柔丝。心头微动。

“柔嘉妹妹,最近女学里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闲哥哥,没有。”

“柔嘉妹妹”

“闲哥哥”

二人有搭没搭地说话,柔嘉妹妹喊地越来越顺口。那小姑娘的闲哥哥更是从没停过,就这般缓缓向前府走着,路走过冷圆,走过寒径,走过残雪的亭榭,积水的假山洼。

柔嘉郡主低头行走,低声回答,却忍不住时时回头望上眼,旋又似受惊般扭回头去。

范闲在心里叹息了声,加快几步。走到她地身边,与她并排而行。

柔嘉郡主感受着身旁年轻男子的存在,吃了惊。整个人走路的姿式都僵硬了些,捏着襦裙的手指头微微用力。

范闲笑着说道:“这世道还真奇妙,当时哪能想到,原来你是我堂妹来着,这声闲哥哥喊的倒是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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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出。柔嘉郡主心里阵慌乱,小脸蛋涌出几道红晕,也不再说话。只是味沉默。这对堂兄妹心知肚明,范闲此言何意庆律里写的明白,似他们这种关系,不理会范闲究竟有没有那个心思,但是终是不可能的。

柔嘉郡主自十二岁初见范闲后,小女儿家的心思全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不论是在王府的葡萄架下,范府地秋草圆中,苍山别院里。她总是喜欢看着范闲。

小女儿情思,在范闲成婚之后也未曾淡过,她虽不敢去求自己的父王,但总是存着将来有特例双妻的可能,可是谁知道日后京都里竟暴出那么大地消息闲哥哥是自己的亲堂哥

从那日起,柔嘉便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只是两年情思怎能朝淡化,今儿个看见自己最喜爱的闲哥哥后,便又是阵慌乱,此时听范闲如此说,便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

但柔嘉郡主毕竟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家,听着范闲如此温柔却又严肃的提醒,她没有如般京都权贵女子那般转过头来幽怨地瞪他眼,也没有冷哼只是将头埋地更低了,更不肯说话了。,,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下垂落下来,滴在她脚边地青石板上。

范闲瞠目结舌,见女孩子哭,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柔嘉又往前走去,范闲赶紧跟在了身后。

路柔嘉低头哭着,却是倔犟地咬着嘴唇,死也不肯发出些声音。

范闲是又怜又爱又生气,正不知如何开解时,忽然发现柔嘉停住了脚步,回头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范闲笑,伸出手指头,把小姑娘脸上的泪珠子弹落。

柔嘉依然如往年那般柔顺,定定望着范闲,吃吃艾艾说道:“闲哥哥,求你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范闲认真说道。

“我知道若若姐和哥哥的婚事,是你想办法破掉的。”柔嘉低着头,手指头绞弄着襦裙,直将那淡粉色的襦裙角绞出无数烦恼的皱纹。

范闲怔,没想到这小姑娘家竟然将这件事情看的如此清明:“怎么”

柔嘉款款福,细芦细气,稚音犹存道:“日后宫里肯定要给柔嘉指婚如果柔嘉不乐意,就请闲哥哥多费心。”

京都权贵之间的联姻牵涉到太多政治上地交易,范闲的婚事,范若若未成的婚事,都是如此,以柔嘉郡主的身份,她的婚事自然也是由宫里的贵人们,甚至是太后亲自安排。

范闲张大了嘴,半晌后却是颓然无比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又被迫挑起了个极重的担子,这世道,着实古怪了些,旁人都是在做媒,却只有自己,俨俨然成了破婚的强者。

柔嘉说完这句话,又见他点了头,似是将先前路鼓起的气全数用完了,整个人顿时又难过起来,深深地看了他眼,转头提着裙子,加快速度往前府走去,再也不理会范闲。

范闲在后面摸着后脑勺看着柔嘉郡主的身影,看着她低着头,看着她依然不声不响地哭着,心里的感觉着实也不好受,心想这小姑娘家,真是个比个麻烦。

皇宫太极殿后方的长廊中,遥遥对着后方的高高宫墙,和宫墙下的株株冬树。宫中禁卫森严,尤其是接近内宫的所在,更是严禁有人喧哗,更不可能有人在此做出什么太过放肆的举动。

但是那些穿来行去的宫女太监们,此时看到长廊下那个正在伸懒腰,做压腿运动的年轻官员时,却没有个人敢上前去呵斥,也没有人敢去提醒什么。

内宫本来就不可能有年轻官员入内,如果有,那就只有个人,也只有他,才敢在皇宫里也如此潇洒自在。

长廊下名年轻官员收回压在大圆柱上的腿,回头看着满脸别扭,想笑又不敢笑的中年太监,骂道:“笑个屁这宫里这么大,自然腿会酸,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的腿脚功夫怎么这么好。”

这位年轻官员自然就是范闲,他是皇帝私生子的事情,天下皆知,加上这些年来圣宠无以复加,与宫中各位贵人大太监的关系也是融洽,还曾经在宫中养了个月的伤,所以宫女太监们都习惯了他在宫中的存在。

也只有他才有这种胆子,在内宫里做广播体操。

今儿个是陪婉儿回娘宫,甫进宫,婉儿便被太后留在了身边,再也不肯放走,说是要留最疼的外孙女过夜,范闲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各式礼物,往各宫里走,这回京后就走过道,如今再来道,实在是有些烦闷,所以觑了个空,在太极殿后方的长廊下歇歇脚。

陪着他抱着大堆礼盒的太监是戴公公,他听到范闲骂自己,不惊反喜,笑嘻嘻说道:“刚范大人可是九品高手,我们这些奴才哪里能比”

戴公公当年也是极得圣宠的位,虽是淑贵妃宫里的人,往各府上宣的紧要差使都是他在做,只是后来因为他侄子的关系,又牵扯到范闲与二皇子的斗争,便放了闲职,后来又因为悬空庙的刺杀,硬是被赶到了偏局中,若再耗个两年,只怕就要死无草席盖身。

全亏了范闲替他不停说好话,皇帝犹记得他当年服侍的好,这才饶了他命。让他回了内宫做些闲差。

对戴公公而言,范闲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他的半个主子,比淑贵妃更重要地人物。哪里敢不服侍周到。,,范闲脚下的靴子发热,他干脆也不全拉好,就这样趿拉着往长廊那头走去。

戴公公看了他脚下眼,为难说道:“大人,在宫里还是讲究些。”

范闲看了他眼,正想再调笑几句,忽然瞧见打走廊尽头走来了几个太监,其中当头位年纪轻轻,模样有几分脸熟,脸仰的极高。身的骄横味道,后面地几个小太监半佝着身子跟着,看着就像是奴才的奴才。

“是小洪公公。”戴公公敛神静气。在范闲身后提醒道。

范闲眉头微皱,也不说什么,直接迎了过去。

两边人便在走廊中间对上了,范闲清清楚楚地看着那骄态十足的年轻太监脸上的那几颗青春痘,也不说话。便是站在了原地,冷漠地看着对方。

洪竹愣,他知道范闲是等着自己向他行礼只是他如今已然是东宫的首领太监。而且陛下最近偶尔也会让他去御书房帮忙做事,比诸当年在御书房抱册时更加风光,这宫里谁不敬他就算是朝宫入宫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除了舒大学士之外,还没有哪位大臣,敢等着自己先行礼。

他认识范闲,当然知道范闲不是般的大臣,可是看着范闲那副冷漠之中夹杂着不屑的神色,他的脸色便惩的通红。硬是不肯先低头。

双方便僵持在这里。

跟着洪竹地那三四名小太监职属太低,却是根本没有见过范闲的面,哪里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就是权势薰天的小范大人,看着这幕,心里急着替小洪公公出头,尖声说道:“这位大人,怎么却在宫禁重地里乱走”

戴公公躲在范闲身后偷笑,他如今早已没有当年地地位,在宫里被洪竹等人欺压的不善,此时见对方那些蠢货要得罪范闲,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正想说两声什么,却被范闲挥手止住。

范闲微笑看着洪竹身后那几个小太监,好笑说道:“入宫没多久吧这宫里不认识本官的人倒是不多本官也没有乱走,只是奉旨去漱芳宫晋见。”

果然是几个入宫没多久的小太监,居然没有听出这话里地意思,直着脖子说道:“好大的胆子,漱芳宫在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长廊里停留仔细小洪公公唤侍卫来将你打将出去”

他是替主子惩声势,却哪里知道是在给主子惹祸,果不其然,洪竹看见范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自己地脸色马上就变了,又惊又惧又恼,回头痛骂了那几个小太监两句,这才缓缓对范闲行了礼,说道:“奴才见过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四字出,那几名小太监顿时知道自己完了满脸惊恐地看着范闲,赶紧跪下求饶。

范闲却是看也懒得看那几名小太监,只是盯着洪竹的脸,讥讽说道:“家父范尚书,故而世人称我小范大人,你这奴才,又是哪门子的小洪公公洪公公知道这话,仔细剥了你的皮”

洪竹满脸惊惧与戾狠,恨恨盯着范闲,字不吭。

“自己掌嘴。”范闲皱眉说道。

洪竹咬牙切齿说道:“奴才是东宫的人,小范大人乃是朝臣,怎么也管不到宫里吧”

范闲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被那两道眼光所逼,洪竹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往自己的脸上扇了耳光。

这耳光落下,范闲身后的戴公公是乐开了花,准备晚上就在皇宫里好好宣传下,而洪竹身后几位小太监却是吓得半死,他们都知道小洪公公在宫里的地位,哪里知道只是小范大人句话,小洪公公便只能自打嘴巴。

看来这小洪公公确实不如小范大人厉害。

范闲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戴公公的视线,趁着那几名太小监跪在地上地机会,向洪竹使了个眼色。

洪竹看的清楚,眼神里却在叫苦,表示自己此时实在无法找到方便的地方说话。

范闲点点头,冷漠说道:“滚。”

于是洪竹拂袖子,又恼又羞地带着几个小太监往长廊那头去了。

看着这幕,戴公公对范闲媚笑说道:“让这狗奴才再嚣张,仗着皇上和皇后都喜欢他,在宫里尽瞎来。”

范闲笑道:“这宫里确实不好瞎来,呆会儿去漱芳宫,我还是得注意下仪容。”

也不等戴公公再大义凛然地说什么,他蹲下去,边把脚下的长靴往上拉,边将靴下踩的那张纸塞进了靴子里。

第六十二章 宫里那些破事儿

漱芳宫里,宜贵嫔眉开眼笑,看着书桌边的两个人。范闲正在盯着李承平抄书,这书的内容是什么,宫里没有多少人在意,但关键就在于这个盯字上面,关键就在于范闲与李承平的师生关系上。

宜贵嫔不是个精于算计的厉害贵人,相反,她在这个阴森森的皇宫之中,直保有着黄花闺女时的疏朗与开明,因其纯,因其真,才会受到陛下的宠爱,生下了三皇子。

以庆国皇帝毫不在意男女之事的风格来看,当皇后生下太子之后,只怕根本就没有准备再要孩子了,以此可见,宜贵嫔的心性,确实投了皇帝的性情。

便是宫里其余的人也是样,总觉得这位出身柳氏的贵嫔,天到晚精力十足,娇媚活泼,让人看着便身心舒畅,和那院里的宁才人样,都是皇宫中的另类,只是她这个另类更讨人喜欢些。

所以即便皇太后因为柳氏范族外戚势力的缘故,对于三皇子向不是怎么很亲近,但对于宜贵嫔也没有什么恶语众所周知,宜贵嫔御下极宽,待人极厚,从来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这是宫中十来年里默默得出的结果。

但是不愿意算计,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并不代表宜贵嫔真的就没有自己胸中的算盘,不然当年也不会借着范闲救了三皇子的机会,便让三皇子拜范闲为师,而且将漱芳宫里的应资源都向范闲敞开。

她知道范闲对于漱芳宫的重要性,所以在无人处总是刻意笼络。皇家向对外戚盯地严,但范闲却有个横亘于外戚朝臣皇族三面间的复杂身份,漱芳宫与范闲交往,宫里的人说不出太多话来。

范闲在朝中的地位越稳固。漱芳宫在皇帝心中地地位也就越稳固。

只是偶尔思及范闲的权势与圣眷,宜贵嫔的心中也总会有些讶异,皇帝陛下,也太宠他这个私生子了。

因为范闲的极为受宠,宜贵嫔不是没有警惕过某种危险,只是那种警惕绝对不能宣诸于口,所以她味沉默并且保持着爽朗娇媚,直到范闲归宗,她才真正确认了范闲的心思,从心底深处涌起无限感激。

所以此时。她看着范闲与自己儿子并排坐在书桌的场景,无比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