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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 77 部分阅读

范闲这时候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和声说道:“父亲昨夜定地,我本想劝他将思辙送往澹州躲躲,但父亲担心祖母心疼小孙子,下不得手所以改成了北齐。”

“北齐”柳氏心下稍安,北齐虽然遥远,但不是朝廷流放的那些南蛮西胡之地,要繁华安全许多,虽说北齐南庆之间素来不和,但是和平协议之后,两国目前正在度过蜜月期,关系极好。

范闲看着柳氏望着自己的求情目光,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说道:“您放心,我在北齐朋友多,会把他照顾好地。”

月儿从秋树的那头冒了个小尖儿过来,比起范府通亮的,要显得黯淡许多,圆子里被痛打了顿的范柳两家子侄。被尚书巷与旁地地方来的马车接走了,那些范氏的亲戚们看到自己儿子的惨像,心中自然疼痛,望向范宅地目光也显得多了几分仇恨。但碍于范家爷俩薰天地权势,也没有人敢口出脏话。

在书房之中,范闲正老实地站在父亲的身旁,为他调着果浆子,今夜柳氏守在范思辙的床边,步都没有离开,范尚书每夜必喝的果浆,也只好由范闲亲自调味了。

“和父亲提过的那三个人,已经送去了京都府。”他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抱月楼里犯了命案的家伙。他看了父亲眼,略有忧色说道:“京都府是老二的人,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咱们真的敢往京都府里送。不过那三个人手上有命案,等于是要拿思辙地重要人物估计夜里就会被老二的人接走。”

范建笑了笑,说道:“不要瞒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不小心。”

“我会处理干净。”范闲也笑了起来,这次他终于动用了陈萍萍赋予自己的全部力量。出动了六处地刺客,“他们本就犯了死罪,只是估计族内会有反弹。这件事情需要父亲出面。”

范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京都名门大族,对自己族中子弟下手的官员从来没有过,他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好出面的人我们是送到了京都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范闲听的那叫个佩服,想了想后,又说道:“思辙晚上就动身,我让言冰云处理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范建点了点头:“我和北齐人没有什么关系。当年杀他们杀的太凶你有把握没有”

范闲迎着父亲投注过来地目光,知道他是在担心思辙的安全问题,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启年现在在上京,而且我和海棠,北齐皇帝关系不错,思辙在上京呆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范建叹了口气,鬃角的白霜今夜显得格外地显眼:“你以往对我说,思辙是有才干的,不见得定要走读书入仕这条道路我听你的,只是想不到,这孩子竟然比你我想像的还要激进十四岁就开始做这种事情,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还在诚王府里给当时的世子,如今的陛下当伴读,成天就想着怎么玩。”

范闲苦笑道:“宜贵嫔养的那位老三才真是厉害,八岁当妓院老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记在日后的庆史类稗抄之上,真真要流芳千古了。”

“宜贵嫔那里我会去说。”范建摇了摇头,“思辙虽有才干,但还是太虚浮了,昧走阴狠路线,总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次趁机会让他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是略施惩罚,二来也希望他能成器些。”

范闲叹息声说道:“我也有问题。”

“你不要自责。”范建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出事地时候,你又不在京都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提议将思辙送往北齐,你很放心的模样要知道北齐毕竟对庆人不善。”

范闲没有说出他与海棠那位年轻皇帝的无字协议,但也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微笑着说道:“信阳方面直通过崔家在往北齐走私,如今沈重死了,他们的线路直有些问题我想思辙如果后几年能在北边锻炼出来,也许有机会接手崔家的生意,毕竟他喜欢这个,既然要做生意,我想安排个大点儿的生意给他做。”

范建笑了笑,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笑,范闲如今的心思已算缜密,比起自己与陈萍萍这代人来说,只是少了丝狠辣而已。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崔家”

见父亲轻易地点出自己的计划,范闲没有丝不安,笑着说道:“总还是接手内库之后的事情,大约在明年三四月份。”

范建点了点头,忽然阴沉着脸说道:“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弹的机会。”

这是范闲第次看见父亲这张中正纯和的面容上,露出铁血的面,心头凛然惊,沉声应是。

范建继续寒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处理的不错暂时的忍让,可以换取反应的时间,等思辙走后,你想怎么做就做吧,不要来问我的意见,只是有个人”

“袁梦是叫这个名字吧”范建忽然说道:“行事泼辣,风格阴狠,过些日子等这件事情淡了,你把她处理掉,算是了结那几椿案子。”

范闲悚然惊,不知道父亲痛下杀手是为了给范思辙出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范建接下来的话,暴露了这位尚书大人最深层的人文主义素养与隐藏已久的博爱精神,只听得他寒冽说道:“为父当年长居流晶河,向来惜花,最厌恶的就是辣手摧花之人更何况这个叫袁梦的,本身还是位楼中女子,居然舍得对同道里的柔弱女子下手,这种人,我是断断容不得她在这世上的。”

范闲恍然大悟,想起靖王时常调笑的事情,才记起来父亲当初乃是位以青楼为家的花间娇客,那些风流韵事,直到现在还流传在京都之中,看见案宗里那几名妓女的惨死之状,乃是触着他的敏感处,难怪他会如此容不得袁梦。

他借机说道:“袁梦是弘成的人您看弘成与妹妹的婚事,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范建摇了摇头:“弘成这孩子本性不错,再看两天毕竟是陛下指婚,要慎重些。”

范闲有些失望,更有些愤火于父亲不将若若幸福放在心上的态度,心想难道若若还及不上青楼里的女子他心里拿定主意,这件事情就算没有父亲的帮助,自己也要做下去。

离开书房,又入书房。

书房中的三人见他进来,都起身相迎,史阐立递过墨迹已干的文书,说道:“这是抱月楼那七成股份的转让协议,大人过目下,呆会儿让二少爷签了就成。”

沐铁接着说道:“京都府那边直盯着的,据钉子传回来的信,京都府对于咱们送过去几名命案要犯,感到大为棘手,后来二殿下那边位知客去了京都府尹的府上,商讨了些什么,还不得而知。”

范闲点了点头,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们这几天不会动手。”

沐铁皱眉说道:“如果对方误判形势,以为我们要鱼死网破让京都府发文来捉二少爷怎么办”

范闲望着直沉默着的言冰云,摇了摇头:“有这位四处的大老板在这儿,范思辙往北边送,谁还能找到他”

第四十章 已经勾引彼同行

切安排好了之后,范闲来到了卧室,柳氏伏在床边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他小声将她叫醒起来,与她在侧厢里私语了阵,柳氏犹有泪痕的脸上渐渐露出决断之意,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也不知道范闲许了她些什么,是怎样说服她的。

夜渐深了,秋圆之中虫鸣早无,若若正陪伴着柳氏,范闲走到昏沉沉的弟弟身边,望着他那张睡梦之中,犹咬牙恨着的脸,望着那几粒直欲喷薄而出,高声喊不平的麻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从书桌上取下印泥,从怀中取出史阐立拟好的文书,将思辙的几个手指在文书上面用劲地摁了摁。

看着雪白文书上的鲜红指印,范闲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此以后,范思辙手上持有的抱月楼七成股,就正式转到了某人的手中,他与那间白骨为泥血为湖的青楼,正式割裂开来。

婉儿知道他心情不好,扮了个鬼脸,却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反应,内心深处不免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唇角微翘笑了笑。

范闲也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小孩子,总是要出去闯闯才能成器的。”他忽然问道:“沈大小姐接回来了”

“在西亭那边。”婉儿解释道:“冬言公子已经去了。”

“好。”范闲平静地应了声,就在思辙的床边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重新站了起来,喊小厨房的人做了些干粮。自己却是在边厢端了碗热粥,面吹着气,面缓缓喝着,刻意给小言与沈大小姐些重温旧情的时间。更重要地,是给柳氏留些与儿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子越在家丁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范闲会意,也不想让别人帮忙,走进卧室亲手把范思辙抱到了后院处的角门外,登上了马车。范思辙依然昏昏沉沉地,柳氏咬着嘴唇上来亲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他都没有醒过来,若若也是万般不舍地摸了摸他那厚厚的耳朵。就连婉儿的眼中都闪过丝分离的黯然。

只有司南伯范建依然沉”地睡去了,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幼子,正要远赴个陌生的国度。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们先走。”范闲对脸冰霜的言冰云说道:“这件事情麻烦令尊了,出城的时候小心些。”

入夜之后,京都城门早闭,也只有监察院的人,才有力量悄无声息地送个人出城。

言冰云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眼,问道:“你不起”

范闲低着头说道:“在松林包那里会合,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地余光瞧的清楚。马车里的弟弟眼角带着泪光,明显已经醒了过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柳氏地面前要装昏,范思辙的唇角抽搐着,想来心里定很恨自己和父亲。

四周的黑暗之中,除了启年小组,还有六处的剑手在待命,凭这行的实力,除非二皇子那边动用了叶家地京都守备力量。否则是定没有办法正面抗衡的。

范闲站在马车下低头片刻,挥了挥手。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朝着京都外面开去,后方范府后宅角门旁倚门而立的三位女子,都不由露出了戚容,柳氏悲色更盛。

没有任何标记地几辆马车,就这样行走在京都幽静黑暗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言冰云是用了什么手段,出城之时竟是无比顺利,踏上了城外的官道,往着西北方行了小半个时辰,借着月光,看着前方小山上的矮矮林丛,便是到了松林包。

车队在这里停了下来,等着范闲。

马车里的范思辙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了双眼,眼睛里依然带着那份戾横之色:“这路流放,难道你们就不怕我跑了”

车厢里只有他与言冰云两个人,言冰云冷冷说道:“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范闲为了你的事,动用了这么多手段,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保你个平安而已。”

范思辙压低了声音骂道:“保他自己的名声罢了。”

言冰云嘲笑应道:“如果只是保他自己的名声,直接把你送到京都府去,谁还能说他什么”

范思辙心里明白是这么回事,却不肯认帐,尖声说道:“那是因为父亲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尚书大人”言冰云寒冷地眸子里多了丝戏谑之色,“尚书大人的想法,又岂是你我这种年轻辈所能擅自揣忖的。”

范思辙有气无力地说道:“言哥,我哥是要把我流放到哪儿去”

“北齐。”言冰云回答道。

“啊”范思辙面露绝望之色,长太息声,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沧然而倒,直挺挺地躺了下来,却触到了后背的伤势,忍不住发出了声惨叫。

言冰云好笑望着他:“范闲的药虽然有效,但很霸道,你就继续忍着吧。”这位当初在北齐上京的时候,也被范闲这样折腾过道。

“我下手有分寸,看着惨,实际上没有动着骨头,你装什么可怜”范闲冷冰冰说着话,寒着张脸走上了马车。

范思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想到先前挨的大家法,吓的打了个冷噤。

“做什么去了”言冰云皱眉看了他眼,“时间很紧要。”

范闲将背上扛的那人放了下来,丢在了范思辙的身边。车厢里顿时散发出股淡淡地香气。范思辙惊,看着那女子柔媚的面宠,不由大惊失色,对范闲吼道:“你把她怎么了”

被范闲掳来的。正是抱月楼那位红倌人妍儿。

范闲看了范思辙眼,嘲讽笑道:“这么可怜她看来你的性情虽然阴狠,但还是继承了父亲怜香惜玉地优良基因开妓院的时候,怎么不怜香惜玉把”

范思辙和言冰云都听不懂基因二字,只是更奇怪于为什么范闲会把这个姑娘掳了过来,当然,凭范闲的身手迷药手段,抱月楼今日又是人心慌慌,想悄无声息地掳个妓女,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是你的第个女人吧”范闲看着弟弟的双眼。柔声问道。

范思辙想了会儿后,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乞怜的神色。想求哥哥放了那个女子。

范闲摇头叹息道:“你果然是比我强啊,十四岁就开了苞,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旋即正色说道:“我知道你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与众不同,我也查出来,她对于你还有几分情意虽然你年纪只够当她弟弟。”

范闲忍不住唇角又翘了起来。

“抱月楼以后不会太平。这位叫妍儿的姑娘留在那里,我想你也不会放心我更不可能将她接到府里,就算父亲允许。柳姨也要将她杖杀了。”范闲平静说道:“想来想去,你这路北上,虽说是趟磨砺,但太过孤单寂寞,对于心性培养也没有好处,所以把她带来陪着你。”

范思辙和言冰云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流放出京,居然还带着位红倌人同行这到底是流放还是度假去

“哥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范思辙是断然不信,自己在整出这么大件事情之后。还能保有范府二少爷都很难拥有地出行待遇等级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惶恐地看着范闲那张平静的脸,竟是连自己身体所受的痛楚都淡忘了许多。

言冰云看着范闲,觉得好生莫名其妙,有些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拍拍范思辙地肩膀:“你这哥哥,还真是位妙人。”

他下了马车,将车厢留给马上就要分开的兄弟二人。

没有多久沉默,范闲便静静望着思辙说道:“先前为什么不和你母亲告别呢”不等他回答,又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会这么生气,而父亲和我决定把你送走”

范思辙低下了头,思考片刻后说道:“把我送走来我不用担心京都府办抱月楼的案子,就算是畏罪潜逃也罢,总之没有这个弊端了,家里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与老二他们争争。”

“不错。”范闲有些欣慰地发现,弟弟在自己的薰陶之下,也开始以老二老三之类的名称来称呼皇子们。“二来是对我地惩罚。”范思辙忽然抬起头来,忍着背后臀下的剧痛,哭兮兮说道:“可是我不想走啊哥,北齐人好凶的,我在那边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范闲很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你最擅长地事情,做生意。”

范思辙傻呼呼地抬起头来,哪有半分抱月楼大东家的风范,问道:“做生意”

“是啊。”范闲说道:“父亲让我安排下,我想了想,决定给你留千两银子的本钱,你到上京之后,我会让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