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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 73 部分阅读

他心疼地抓着妻子的双手,看着对方手指尖上的红点点,心疼地对着她的白葱指尖吹着气,说道:“下次别绣了,我绣给你吧,在澹州没事儿的时候,也曾经学过几天。”

林婉儿看他关切神情,心头无比温暖,但听着这话却是郁闷到了极点,嘟囔道:“嫁了个相公,却生的比自己还漂亮,你居然还会女红,这么细心”她把嘴瘪,快要哭了出来,“范闲你还要不要我活了”“小傻瓜。”范闲疼爱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儿,说道:“如果这样就不活了,那我看京都这些千金小姐都要集体自杀去,和谁比不成和我这样个天才比,要知道相公我武能破将,文能作诗,豪迈时能大闹官场,文静处能安坐绣花我是谁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听着他自吹自擂,摆出副恶心的自恋模样,林婉儿破涕为笑,指戳中他地眉心,说道:“瞧你这个得意劲儿。”

范闲眉梢挑,说不出的犯贱:“能娶着你,当然要可着劲儿得意去。”

林婉儿忽然愣,伸手便往他怀里摸。

范闲伸手护住自己的贞操,惶急说道:“说好给我了,还抢什么”

林婉儿眼中忽然闪过丝得意:“不是抢我这条,是抢你那条。”

范闲愣,便看着林婉儿自怀中掏出条花头巾来,那是他离开上京的时候,从海棠的头上偷下来的。林婉儿眉开眼笑望着他:“既然你要我那条,那这条就给我保管吧。”

范闲脑中嗡的声,这才知道妻子之所以忍着指痛,直遮遮掩掩地要绣这块手巾,原来是吃味儿了虽然他与海棠并没有什么男女之私,但此时呈堂证物在手,他瞠目结舌,根本不知如何自辩,只得讷讷道:“婉儿,你误会了,以往与你说过,那海棠生的极没特色,你相公我怎么会瞧上她”

林婉儿打鼻子里哼了声,说道:“你这人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当初你天天赞我美丽,我就觉着奇怪,但只是以为你嘴甜会哄人而已,谁知道后来从若若嘴里知道,原来你真认为我长的漂亮可见啊,你的眼光本就与世人不同,谁肯信你。”

范闲佯火道:“谁敢说我媳妇儿生的不美”

林婉儿学他平日的作派耸耸肩:“从来就没人认为我生的美。”

范闲挠挠头,小意问道:“难道我的眼光真的有问题”

林婉儿掩嘴笑,忽然正色道:“别打岔。”她挥手中那块海棠的花头巾,得意说道:“这块归我,你没意见吧。”

范闲苦脸道:“没意见,没意见。”

林婉儿嘻嘻笑,就往屋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忽然回头说道:“你要莫把那位海棠姑娘收进屋来,要莫就断了这心思,男子汉大丈夫,天天揣着个手帕当念想,点魄力都没有,连我这做妻子的都替你脸红。”

范闲挥手给了她个飞吻,耻笑道:“这说明我比你要纯洁许多。”

林婉儿啐了他口。

范闲忽然想到椿重要事情,紧张问道:“婉儿,我记得你是才过的生辰,那咱们成亲的时候,你应该满十六了吧”

林婉儿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范闲拍拍胸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范府之外,马车之中。

“大人,咱们去哪儿”史阐立有些头痛地问着自己的老师,因为老师他今天唇角带笑,看上去十分的阴险,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如今京中不怎么安静,老师难道还不想收手

范闲看着手中的绣帕,看着上面的变形水鸟嘿嘿笑着,心里却是有些心痛,海棠头上的头巾,那可是九品上的强者啊自己能偷到手,那是了了多大的风险,结果下子就被妻子没收了。

他抬头,看着史阐立与邓子越询问的眼光,这才回过神来,将牙咬,恨恨说道:“走去抱月楼瞧瞧本官家事不顺,要去散散心,顺便和楼里的姑娘们切磋下绣花的技艺。”

第二十七章 抱月楼

抱月楼的姑娘们不绣花,经营的是绣花针生意,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而这些姑娘们的功夫想来都是不错的

今儿是乔装前来休闲,所以范闲行在处就换了辆普通的马车,噔噔当当地来到了西城处僻静处,停在了座三层木楼的建筑前,早有楼中伙计出来领马收缰,动作利索的很,又有浑身打扮清爽的知客将几人迎了进去。

范闲今天在眉毛上小动了点手脚,又在左颊照思辙的模样点了几粒小麻子,就极巧妙地让自己的容颜变得黯然了些许,在个信息并不发达的社会里,相信没有几个人能猜到他就是如今京都里赫赫有名的范提司。

抱月楼是木制建筑,般的木制建筑要修到三层以上,就会压缩楼层之间的间隔,以保证木楼的稳定。但这抱月楼的楼距却很高,甚至站在楼前,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楼后方的那片天光。

范闲知道这幢楼的木头定是北面运来的上佳良材,举步往楼里走去,手掌似乎无意识地拂过门旁那个极大的柱子,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此时天时尚早,但楼的大厅里已经坐着不少客人,迎面方约摸丈许方圆的小台子,台上位衣着朴素的姑娘正在弹着古琴,琴声淙淙,足以清心。

范闲微微眯眼,愈发觉得这妓院不简单。三人随着知客的指迎上了二楼,择了楼背后方的张桌子坐下,范闲坐在栏边的位置,用目光示意邓子越与史阐立二人坐下。倚栏而坐。他目光微垂,发现栏杆下用青彩金漆描着仙宫画面,不由想到这新开地楼子,连细节处都做的如此华贵。这东家的财资果然雄厚,看来沐铁判断的错不到哪里去,定与那几位皇子有关系。

这抱月楼确实透着丝古怪,而这古怪便来自清雅与不合式。

不合式,不合妓院地范式。

没有龟公迎着,没有老鸨涂着脂粉来哄着,甚至都看不到几个露胸披纱的艳媚女子,股子清新味道,怎么也不像是座妓院。范闲入京年半,倒也涉足过几次这种声色场所。却是头遭遇见这种格局,待他倚栏往外看去,心中又是微微动。

此楼临街而立。地方僻静,而楼后,却是方湖泊,湖作狭长之形,正是京都有名的瘦湖。

几人坐在栏边。感受着湖面上轻轻拂来的微凉秋风,说不出的舒爽。范闲忍不住轻拍栏杆,眯了眯眼睛楼后沿着瘦湖两岸修着许多间独立的小院。恰恰隐在秋树之中,偶露白灰院墙,极为雅致,只是他的眼睛极利,早瞧见间小院后的污水暗沟处,隐隐染着丝脂粉腻红,便知道里面住着许多位姑娘,看来这抱月楼前面只是迎客的酒楼,真正开心的地方却是在那些小院之中。

如同访名山般。需有雾遮于山前,才能最大程度地激起游客的探幽之情。

这抱月楼的三层木楼,便像是名山前地云雾,将那些小院落隐在了后方,才能最大程度地激起嫖客的觅芳之念。

这间妓院的经营者,果然是极有头脑的,如果对方是可以收买的角色,而且手上没有那几条妓女地人命,范闲也许真有兴趣请他去内库打理打理。

不过对于青楼这种营生,范闲直抱着很纯粹的态度,嫖客就是嫖客,妓女就是妓女,个是出钱的,个是出肉地,就算在五花肉的外面包上三百张诗篇,也不能抹煞掉这件事情的本质。

他只是看了湖畔的庭院几眼,便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软刀子山庄,日只怕要挣不少啊,还有个想法却有些煞景了,他似乎总在想着,那些清雅庭院的泥土下,是不是埋着些柔弱女子的尸骨

在他略有些走神的时候,史阐立已经点了几样酒菜。抱月楼的服务极好,不时,两个十三四岁大小的小厮就端着食盘过来了,将那些极精致地瓷盘轻轻地搁在桌上,没有发出丝声音,果然是训练有素。

盘中食物做的也极为诱人,道山茶虾仁散着淡淡的清香,几朵微黄透亮的油花安静地飘在小钵鸡汤煮干丝面上,道家常的油浸牛肉片上面抹着三指宽的景白葱丝儿,还有几样下酒小菜也做的很漂亮。

眉清目秀的小厮给三人斟上酒后,史阐立便挥手让他们退下来。范闲微笑看了他眼,心里最欣赏这个门生的自然洒脱,当着自己的面敢于拿主意。

样式稚拙的木勺在鸡汤里微微动,直躲藏在汤面下的香气倏的声冒了出来,就连范闲都忍不住微微怔,接过史阐立递过来的碗尝口,忍不住赞了声好

今日范闲用的化名是陈公子,是随陈萍萍取的。

酒桌之上,三人就像般的友朋那般赏景赏食,饮酒聊天,只说些京中趣闻。邓子越是启年小组的负责人,心忧提司安全,在这样个不知敌友的所在,所以直有些放不开,有些拘谨,但在酒水与范闲凛然目光的逼迫下,终究还是放松了些。

酒过三巡,史阐立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问道:“陈公子,我们今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范闲呵呵笑,说道:“当然是来尝试下京都最奢华的享受”在确认了四周没有人偷听之后,他才轻声说道:“沐铁给我说了这么个地方,当然有他的意思,只是看他不敢说明,想来其中必有隐情,我偶尔动念便来看看。”

史阐立摇了摇头。苦笑道:“虽然我也可怜这楼中女子,但是卖笑生涯,天下常见,庆律允许。大人又何必置自身于危地之下。”

范闲用筷尖拈了片薄可透光的牛肉片送入唇中,缓缓咀嚼着,笑着说道:“这抱月楼个月便害了四个女子性命,下手之狠,便是本公子也是有些远远不如,也算是来学习下。”

史阐立皱眉道:“刑事案件,均由京都府尹处理,监察院只司监察院官员责,根本没有权力插手此事,大人想来另有想法。”

邓子越饮了些酒。胆子也大了些,说道:“要查的便是京都府尹渎职之罪。而且”他望了范闲眼,得到许可之后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抱月楼地真正东家。监察院直没有查出来,所以才略发觉得古怪。”

史阐立心中大惊,心想监察院密探遍布京中,各王公府上只怕都有钉子,耳目众多。实力惊人,只用月的时间,就能将二皇子与信阳方面的纠葛查出来。而抱月楼表面上只是个妓院酒楼,监察院居然查不出它的真正东家

他在心里琢磨着,那这件事情只有个可能这妓院背地东家与

范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这东家居然能让八大处都感到棘手,看来院子里有人在为他打掩护。”

监察院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的专业性与繁复而成系统的组织构成,院子本身极难出现大的漏洞,处出了个朱格,已经震惊了所有的知情者。没想到朱格死了没两天。监察院里又开始有人在为皇子们出力,这才是范闲最担心的事情。

他是监察院的提司,怎么能容许有人在自己的亩三分地里撒野所以他今天定要来亲自瞧瞧这座抱月楼,看看是谁在悄悄地将筷子伸进了自己地碗里,顺便也调节下可怜下属的无聊生活。

“那学生该作些什么”史阐立虽然性情沉稳,但毕竟是个读书人,头回做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表情有些紧张。

范闲说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既然带着你,那自然只是随意看看。”他拍拍史阐立地肩膀:“公款招待你把。”

史阐立愣,马上悟出了大人的意思,想到自己还未婚配,马上脸都红了起来。范闲倒了有些意外,笑着说道:“怎么说你与侯季常也是京中有才学的年轻人,难道以前没有逛过楼子,没有几个相好的姑娘”

史阐立惭愧说道:“学生无能,学生无能。”

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在这种地方,无能这种字眼是不能随便说的。”

过不多时,天色向晚,夕照映湖,化作长道斜斜地印子,只是天气不是太好,所以水面上的那道金印有些黯淡。抱月楼里的却是快速亮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般,在极短地时间内悬上了无数彩灯,将整座楼子照的流光溢彩,灯影倒映在楼下的湖面上,有若繁星入水,竟是比夕阳之景还要夺目许多。

灯起人至,抱月楼迎来了它天中最热闹的时辰,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不少车轿停在了楼前,下来的人虽然都穿着常服,但行走间依然流露出股自矜的官家气息,看来都是些常来的京官,这些人的身旁大多都有富商陪着。

范闲可以用监察院公中办案的银子给史阐立开苞,而六部地官员还是习惯了吃大户,既安全又有面子。

栏边稍微暗些,将他们三人的身影笼了起来,范闲眯着眼以暗观明,倒是瞧见了几个曾经在宴席上见过的官员,只是那几位高官直接入了包厢,没瞧清楚陪着的是些什么人。不多时,包厢大概满了,二楼里的人开始越来越多,丝竹之声与交觥喝筹之声交杂,热闹非凡,而那些穿着抹胸,顾盼生媚的女子们也开始在楼间行走,人气渐盛。

范闲看着自己桌上的残肴冷酒,心想如果这家楼子的老板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又是另番光景了。

“你们好好玩下。”他开口吩咐道。

史阐立紧张道:“大人。您要去哪里”

范闲应道:“我专门来休闲地,当然也要轻松下,正所谓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他温温柔柔纯纯洁洁地说着。邓史二人虽不得不信,但总有些怪怪的感觉不粗入妓院,焉得妓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范闲笑着说道:“呆会儿风流快活的时候,记得套套话,不用问什么东家,只问这些姑娘的日常见闻,越细琐越好,当然。若不方便就不问了,别让人瞧出咱们有别地用意,这才是最关键的。”

邓子越看了提司大人眼。这才真的相信了大人是来暗查,而不是借旨嫖妓,不过套话查根这种小事情,似乎轮不到自己这种层级的官员出手,更不用堂堂提司大人前来。

此时楼下湖畔那些小庭院的灯已经逐盏点了起来。朵朵金桔。

邓子越起身,挥手唤来小厮,说道:“给我们爷安排下。”

小厮伸手接过指头粗细的金子。微微沉,大惊之下才晓得原来这三位竟是豪客,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口舌利索的知客。知客先生赶紧过来,极柔软委婉地暗示了下先前招待不周的歉意,便领着三人往楼下走去,路小心扶着,路口才便给地聊着,似乎是想打探这三位豪客是哪里来的人物。

范闲自不会理会他。负手于后往前走着。

史阐立在后方与那知客笑着说话,只说己等是江南来的秀才,慕名而至,头遭入楼,却不知楼中有什么好耍地玩意儿。

知客嘿嘿笑道:“三位爷,在咱这抱月楼,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咱们做不到的,想玩什么都行。”

说话间,他偷偷瞥了眼范闲地背影,他当然看出来,这位陈公子才是今天这三人中的主要人物,只是看这位陈公子的气度,果然不是凡人,听也不听自己的介绍,看也不屑看自己眼,估摸着是哪位江南大员家的公子才对。

抱月楼设计地极巧妙,由酒楼下来转,便到了湖畔,那些隐隐已有莺声燕语传出的庭院便近在眼前,两方世界,便是由那草间的几道石径联系了起来,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三人在知客地带领下,进了处庭院,此间不比楼上,甫入院,便有数位佳人迎了上来,语笑嫣然,轻纱曼舞间,扶着三人的臂膀进了房间,就像是迎候归家相公般自然。

室内片温暖,角间放了个暖盒,在这初秋的天气里,硬生生加了些春暖,角的木几上搁着盆假花,花瓣全由南丝所绣,精美异常。

阵阵腻香扑鼻而入,范闲皱了皱眉头,旋即微笑着回头,对在个丰满女子身上满脸尴尬的史阐立说道:“你放松些,家中又没个母老虎。”

他解开外面的袍子,旁边的女子手脚利落地接了过去,温婉说道:“爷才用的酒菜,这时候是听听曲儿,还是再饮些”

范闲坐到了软榻之上,挥手说道:“再置桌席吧,唱曲的也要,你先给我捏捏。”

服侍他地那女子面露喜色,感激说道:“爷真是体帖。”赶紧将他的外衣收拾好,又有小使女在外斟了茶,小心地分放在三人的身前,还端了几盘京都难得见的时鲜果子,这才半跪着爬上软榻,双柔夷轻轻搭上范闲的双肩,轻重如意地缓缓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