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白心说你怕是不知道他上回想掐死我。窗纸上人影晃动,她听到里面吵嚷得厉害,偶尔能听清楚“突袭”“惨败”“割地”等几个字眼,但并不能推测出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为怕里面的人发现自己,江水白没有出声。她摇了摇头,让零零一打开任务面板,等了一会儿见上面的数字仍是(1.5240),虽不能很确定,但心里多少知道这个位置离得还是太远了,完全蹭不到。
在她低头测试距离的时候,程君竹也没有催促她,似乎在等着她做决定。他静静地立在台阶上,明明里面的人只要推门就能发现他,但他却像有恃无恐一般,甚至说话声都没有刻意减小。可他向来言语柔和,因此竟也未曾引人注意。
江水白满心都是时长,没有发现对方的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好久。安静下来的她少了平时刻意伪装出来的浮躁,多了几分娴静。白色的月光打在那半张侧脸上,原本艳丽到逼人的眉目也清丽了起来,竟和平日判若两人。
她究竟在想什么?程君竹有一瞬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又想起初见时对方清澈到一览无余的目光,可是那时似乎是他想错了。比起江月白,她的心思更难懂,有些时候他也会觉得迷惑。比如说上次她半夜出现的原因,以及今天她来的目的。
不想见却非要来见,难道真的是因为今天江月白的刺激?
而江水白心里反复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找好角度,精准定位。于是抬头轻声道:“本宫想……见陛下。”
“娘娘反悔了吗?”
那声音平平淡淡,似乎并没有因为江水白反复无常而生气。
程君竹站得比她高,江水白说话时习惯性抬头,没想到对上了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和一张刻着花纹的黑色面具。这双眼睛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面具上的花纹看不清晰,但整体给人感觉非常诡异,江水白当时就愣了一下,连说出的话都省略了好多。等听了程君竹的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啥:“不……咳,本宫想着此处只看得到人影,自然想再靠近些。不要惊动他人,最好能看见陛下。”
这话说出来江水白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越靠近皇帝风险越大,人家愿意给自己带路已经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不过小哥哥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误会,但被自己秒鸽他竟然都没生气。
“既然在下答应了娘娘,这自然可以。”程君竹做犹豫状,“可毕竟陛下身边还有他人,此事不能过急。在下有个朋友就在里面,位高权重,可能有办法帮娘娘。只是需要娘娘先回避一下,在下与这位朋友有暗号联系,可叫他出来商量一番。”
江水白听他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之前她猜测这人的身份,上回还可以用武侠剧里夜探皇宫的剧情来解释,再加上零零一说以后会知道,她便忽略了过去。这次他带人在皇宫乱走还这么嚣张,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纵然江水白心再大也产生了怀疑。
但这句话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是因为有这个位高权重的朋友嘛。
“你快些。”江水白表情不耐,但却走得飞快,绕过中堂,去了后面游廊的角落里等着。等看不到她的身影了,程君竹把面具摘下放回袖子里,整了整衣服,推门进去。
“程大人。”房间里乱糟糟的声音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几位吵得面红耳赤的将军立刻安静下来,站起来行礼。
程君竹扫视了一圈,问道:“陛下呢?”
“陛下刚与陈将军喝酒,喝得多了些,陈将军扶陛下去内室睡了。”离他最近的将军恭敬答道。
正说着,陈飞翔揉着头从内室出来,见了程君竹一愣:“君竹?不是说有事情回去了吗?”
“事情已经办完了。”程君竹一语略过,只道,“既然陛下累了,今日之事便改日再议吧。”
众人皆应了,收拾了桌子上的布防图,鱼贯而出。唯有陈飞翔路过他的时候挤了挤眼睛:“江家大小姐又作妖了?”
程君竹下意识皱了皱眉:“别这样说话。”
陈飞翔嘻嘻一笑:“知道你脾气好。我今天进宫的时候看到朱莺了,鬼鬼祟祟的,除了江大小姐,还有谁能让她这样?君竹你可得小心,那女人据说色得很,像你这种,她见了还不得扑上来。”
程君竹知道他嘴巴向来没个遮拦,呵斥了他几句让他赶紧走。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他方才又戴了面具出门找江水白。游廊的角落十分隐蔽,也碰不到从正门走的那些人,程君竹一眼就看到百无聊赖正在扑萤火虫玩的江水白。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陈飞翔的话:“像你这种,她见了还不得扑上来。”若是第一面的那个她,他恐怕还会赞同。但现在这个她,陈飞翔如此说岂不是把他和萤火虫相提并论了?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而一直生长在城市,前世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因此格外兴奋的江水白则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把蠢蠢欲动的双手收了回来。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人设要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