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道：“诸位觉得，在下是秦军的奸细？”
高渐离摇头，“这段时间以来，你为墨家做的我们有目共睹，我们都心存感激，我的意思是，你频频外出，就一定能保证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追踪？我们承认你的武学境界很高，但我们承担不起暴露的风险。”
盖聂沉默一会，道：“在下明白了，在事情告一段落前，我不会再回来，我想秦军最近这段时间或许不会有空来附近搜寻，诸位或可借此机会休整。”
高渐离道：“何以如此确定？你要做的事与秦军有关？”
盖聂一抱拳，“告辞。”
高渐离收了水寒剑，让出道来，“我们并不是赶人的意思，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如果，你还愿意回来的话。”
盖聂看向远处，“在下会回来的，墨家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看他走远，高渐离皱眉，“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雪女忧心忡忡，“看起来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小高，我们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高渐离微微叹口气，“如果作为朋友而言，就算再危险，我也不会赶朋友出门，可是墨家的安危系于我们肩上，天明又太小，特殊时期，我们也只能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
大铁锤瞥一眼盗跖，“小跖，以前话最多、最看他不顺眼的人，怎么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哑巴啦？”
盗跖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想，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难道说，流沙或者说卫庄出了什么事？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额，好像也并不完全是。
盖聂赶到与流沙约定的地点的时候，没有见到人。
他今天迟到了，也并没有指望流沙的人会等他，无论是对他充满敌意的赤练，还是游戏人生、潇洒不羁的白凤。
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流猛然朝这里涌了过来，气流该在远处，到他跟前的时候不过是吹得嫩草摇了摇叶子的力道。
盖聂眯起眼睛，这股气流必然是人为的，他还未分辨清楚，便听到了人声，低沉沙哑的不算太熟悉也不算太陌生的声音，“……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盖聂握紧了木剑，朝那个方向掠去，那是，胜七的声音，他绝不会听错。
然后，是赤练的声音，“放弃我吧，他留不住你。”
她说的，会是谁呢？
听她声音中气不足，看来是受了不算轻的内伤。
胜七道：“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很适合你这样的，弱者。”
赤练语气中加入了焦急与绝望，唯独没有狠毒，“如果再不走的话，我现在就用毒杀了你。”
白凤的声音响起，轻巧随意，没一丝一毫的紧迫气息，跟赤练形成鲜明的对比，“好，我走。”
胜七道：“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人，已经在视线之内了。
盖聂道：“是吗？”
胜七猛然转过身来，转身的同时，巨阙以凶猛力道猛然甩出，转眼便到了跟前。
盖聂停在三丈之外，好整以暇的以骈指虚虚划过木剑，待巨阙到眼前三尺处的时候，木剑平平一送，剑尖直抵巨阙剑尖，厚重坚韧裹挟着胜七傲人的浑厚内力冲着木剑冲了过来，盖聂木剑凌空一划，随手一甩，巨阙上的力道瞬间消失无踪，胜七收回巨阙，浑身肌肉纠结可怖，“盖聂，你终于出现了。”
盖聂道：“你们两个，还好吗？”
赤练抢在白凤之前道：“我们的死活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如果真的有一丝一毫在意卫庄大人的话，就杀了他。”
盖聂道：“怎么说？”
赤练道：“他刚才亲口告诉我的，当日卫庄大人不敌于他，被他一剑打下山涧，已经……死了。”
盖聂的脑袋空白了一瞬，无论他怎么样跟无名说，其实，他从未有一刻认为卫庄会这样死了，他无法相信卫庄会这样轻易的死了。
这个人，他可以不再爱，不再关心，不再关注，但这个人忽然就死了，让他觉得，无法接受。
脑袋的空白之后，是身体内所有力量的抽空，那一瞬间，盖聂恍惚，撤掉了周身所有的防卫。
有人惊呼一声，“小心。”
比声音更快的，是切割上身体的疼痛，疼痛让盖聂回归现实，身形急退的同时，木剑一挑，卸了巨阙几乎要把他砍成两半的力道。
胜七巨阙一甩，晃了晃脑袋，为刚才这空前绝后的大好机会的错过而感到万分惋惜，再差毫厘，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盖聂这个人存在了。
盖聂右肩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白衣，但他冷酷到几近冷漠的表情让胜七觉得这个人跟刚才那个傻瓜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才是盖聂，大秦第一剑客，鬼谷怒而诸侯惧，被他擒获的阴影在胜七心头重新弥漫开来，他以为早已经忘记了，可他不合时宜的想起，当年擒获他的，不过是个二十出头尚且稚嫩的青年，他变得更强了，那么盖聂会不会变得比以前、比他更强？
恐惧，是让任何一个决战的人都害怕到极致的情绪，恐惧自己的敌人，就意味着死亡。
胜七大吼一声，巨阙凌空一甩，“盖聂，当年我失手被你擒获，你觉得今天的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盖聂道：“刚才赤练说的，是真的吗？”
胜七心里一动，“你也在关心着你的师弟，卫庄？看来传闻不足信啊，都说纵横二人的争斗不死不休，你听闻他的死仿佛失了魂，他在听说我要杀死你的时候，也是愤怒不已，那一刻才对我起了杀心。”
盖聂道：“我再问你一遍，他，死了吗？”
胜七道：“如果能让你感觉不愉快的话，那么，我很乐意告诉你，他死了，死的很难看，我可以跟你讲一讲他的死状，如果这能激发你的斗志的话……”
盖聂道：“我不喜欢杀人，我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有该活下去的理由，但今天，我没有理由来说服自己不杀你。”
胜七道：“很好，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我不太相信凭现在的你能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