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瑞香从女友家出来,走到村里的祠堂边时,碰到了着西装的陶石贵从一户人家出来,她高兴地说:“石贵哥,新年好,给你拜年啦。”
刚同送他出门的人告别,转看到一脸风的瑞香,陶石贵一时还转不过神来:“瑞香,是你呀?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看着穿西装的石贵哥蛮像一回事的,瑞香笑笑说:“本来是不回来的,这几天宾馆没有什么生意,我就跟史老板请了个假回来。”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石贵哥,你穿着这西装好合啊,真好。”
陶石贵见瑞香夸自己穿的西装好,便有些不太自在。这西装是白阿姨去九江时给他买的。临回来过年前,他在白阿姨家住了好几天。整天同白阿姨吃喝拉撒在一起,俩人变着花样在别墅里疯狂**,学着影牒里的样子玩了又玩,把个白阿姨服侍得醉仙。回来时,白阿姨将下雪前下山买的西装和皮鞋要他穿上,并塞了一千块钱给他,然后搂着他说过完年早点上山来,回头就去学开车考个驾照……这会儿见瑞香夸自己穿西装好看,他是又开心又别扭。当然,他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嘴巴封得紧紧的。于是,他嘿嘿笑着说:“瑞香,别笑我,我觉得浑不自在……”
“石贵哥,我没笑你。哎,你什么时候上山哪?”
“我准备过了十八再上去。瑞香,你呢?”
“我后天就上去。哦,石贵哥,我问你一个事,你租的房子一个月要多少钱啊?”
“我租的那间房破旧得很,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我们是三个人住,每人五十。瑞香,你问这个干什么?”
瑞香将吹到脸上的头发往后理了理,说:“我想租一间房子。”
陶石贵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是在宾馆里住吗?”
瑞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哦,石贵哥,我和宾馆里的一个女友准备出来自己开一个面摊。我们在大林路那儿接了一个摊位……”
陶石贵一听,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瑞香:“瑞香,你真不简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瑞香见天色晚了,就说:“哦,暂时没有,有事我会麻烦你的。石贵哥,天不早了,我回去了,再见。”
俩人分了手。
第二天,瑞香在堂屋里陪爹妈聊天,陶显文敲门进来了。脸色白里泛青的他坐下后,递了一支烟给瑞香爹,并从火钵里夹了一块炭火给他和自己点上,问了问瑞香在宾馆里做得好不好累不累。当知道瑞香在参加自学考试时,便说如需要什么学习资料告诉他一下,他会在南昌书店或学校帮她买的。
瑞香想了想,还是问道:“显文,过年你上山去给史歆茗爹妈拜年吗?”
陶显文摇摇头,说:“没有上去,感觉她家里人对我不是太满意。这也不怪,像我这样一个穷学生在她家眼里算不上什么。再说现在读大学也不容易,国家不包分配,要靠关系和金钱开路。我现在就有点着急,毕业后不知道怎么办……”
瑞香爹听陶显文这么一说,就觉得不太划算:“家里化那么多钱读书,国家不包分配,那钱不是白白丢进水里去了?”
“爹,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多读书总是有用的。现在在外面找工作,没有文凭连门都进不去。”瑞香打断她爹的话,一是怕陶显文难堪,二是为父亲的愚昧无知而尴尬。
陶显文笑了笑,说:“你们的话都有道理,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瑞香,我现在还有点羡慕你。边做事边读书,没有给家里增加负担。唉,不像我……”
瑞香安慰他说:“显文,你太悲观了。凭你的才华,在哪儿找不到工作?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体。听歆茗说,你写起文章来不分昼夜,那样会对你的体不好的。没有一个好体,以后找工作都难些。”
“那是那是。”陶显文点头说,“现在哪个单位都不会要一个总是报消医药费的人的。”
坐了一会儿,陶显文起向瑞香爹妈告辞了,瑞香便穿上羽绒衣送他出门。出门后,瑞香对他说:“显文,有时间的话还是上去一趟。史老板一家人都不错,他们不是嫌贫富的,再说你也不错,一肚子文才,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那史歆茗对你可是崇拜的很……”
望着面似桃花的瑞香,陶显文叹了一口气,说:“瑞香,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对史歆茗并不是太满意……”
瑞香打断了他的话,说:“显文,能有这么好的女孩真心待你,是不容易的。”
陶显文扭头望着坝坎下残残的溪水,嗫嚅道:“瑞香,我上次写给你的信,你觉得怎样?”
“显文,我现在只想赚点钱,好让我弟弟明年读大学时没有负担,其他什么都不想。好了,天太冷了,你回去吧。”瑞香听陶显文的语气,知道他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马上挡住了他的话头。她对陶显文有的仅是同学之间的那种好感,没有别的想法。
陶显文见瑞香摆出了读书时当班长的架式,便摇摇头笑着同她分手了。见瑞香进了家门,他双手插在荷包里,踩着泥泞的村路朝桃花溪边走去。
寂静的山谷里,炊烟在山坡下的农舍上空直直地飘着,渐渐与暮色中的雾霭溶在了一起,给远处的雪山抹上了一层画般的水墨。冰冻的残雪在溪滩光溜的石头下面,偶尔发出二三声炸响。陶显文伫立在桃花源里的寒冷溪边,以一种空灵的姿态,把自己塑成一尊现代版陶渊明的苍凉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