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到了奥斯泰利兹桥,南维尔美人号就停泊在这里。
夜色中充满了淡淡的、甜甜的香味,那是船上装载的新木材发出的。
在河流的阴影里麇集着整整一个船队。上下起伏的波浪摇晃着油灯,纵横交错
的铁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路瓦老爹要回到自己的船上,必须走过用跳板连接起来的两条驳船。孩子搂着
他的脖子,他感到有些不便,两条腿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迈步往前走。
夜色多么浓重啊
一盏小灯照亮了船舱的玻璃窗,门底下有一道亮光透出来,南维尔美人号的睡
意因此显得更浓了。
路瓦大妈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她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在责骂孩子:
“你还有完没完,科拉丽”
要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船家推开门走了进去。
路瓦大妈身子冲着火炉,背朝着他,但她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她没有转身,说
:
“弗朗索沃,是你吗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土豆在劈啪作响的油里炸着,锅里冒出的热气扑向打开的舱门,船舱的玻璃窗
变得模糊起来。
弗朗索沃把孩子放在地上,可怜的小家伙忽然来到了温暖的房间里,感到两只
冻得通红的小拳头不再僵硬了。
弗朗索沃面带笑容,用显得过于温柔的嗓音说:
“真暖和”
路瓦大妈转过身来。
她面朝她的男人,指着站在房中间的那个衣衫破烂的孩子,怒气冲冲地嚷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不即使在关系最融洽的夫妻之间往往也有这样的几分钟。
“一件意外,哈哈一件意外”
船家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恨不得此刻还是在街上。
他的老婆在等他解释,用可怕的凶恶眼神望着他。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把
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一双哀求的眼睛像受到了惊吓的狗。
他的父母把他抛弃了,我发现他在人行道上哭。
有人问:
“谁要他”
我回答:
“我。”
警察分局长对我说:
“把他领回去吧。”
“对不对,孩子”
路瓦大妈大发雷霆:
“你是疯了,还是喝多了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吗你难道是想让我们贫困得死
去吗你认为我们很富有吗你认为我们吃的面包太多了吗睡觉的地方太大了吗”
弗朗索沃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没有回答。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看看你那样儿再看看我们你的船破得就像我的漏勺
你居然还有兴头去捡别人扔在阴沟里的孩子玩”
可怜的人,其实,这些话他全都早已经对自己说过了。他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他就像一个在听对自己的宣判的犯人那样耷拉着脑袋。
“麻烦你把这个孩子给我送回到警察分局去。如果分局长不肯把他收下,你就
对他说是你的老婆不答应。你明白了吗”
她手里攥着长柄的小平底锅,作出威胁的手势,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