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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沉沦 都过了中午还躺在床上

“是的,天晚了,下着雪他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你撒谎,他睡在这儿只要看看床,看看你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呢”她逼近他的脸,灰色的大眼睛闪着放荡不羁的光“我

怎么知道你会来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有什么顾虑的呢我悲伤、孤独、

厌倦了一切”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东西你同一个正直的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是这

样你们一定很放纵吧啊真肮脏”

她看着他一拳挥来,却并不躲避,让它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随后她发出一声

痛苦的、快乐的和胜利的大叫,向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他:“亲爱的,亲爱的

你还爱我”他们一起滚到了床上。

傍晚时分,一列快车轰隆隆地驶过,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半天恢

复不过意识来,他一个人躺在这张大床上,四肢无力,好像经过长途跋涉似的。下

午落了一场大雪,在一片空寂中,他可以听见雪花在消融,从墙上窗上滑下来,从

屋顶上滴下来,有时,滴在壁炉燃烧的焦炭上,发出噼啪声。

这是什么地方他在这儿做什么渐渐地,在小花园的反光中,他看见小房间

里一片雪白,光从下面照进来,芳妮的大画像正好对着他,于是他毫不惊诧地记起

了自己的堕落。他一走进这个房间,站在这张床前,他就感到自己又被俘获了,身

不由己;这些被褥像深渊一样诱惑着他,他心想:“如果此刻我再掉进去的话,我

将万劫不复了。”终究还是掉进去了。他悲伤厌恶自己的软弱,同时却又感到一种

轻松,因为他想着再也不必费心逃出泥潭了。可悲的是他觉得很舒服,就像是一个

伤口淌着血的人,倒在一个粪堆上等死,他已没有力气痛苦和挣扎了,身体里的血

汩汩地往外流,他躺在温暖柔软散发着恶臭的粪堆里感觉浑身舒服。

他此刻所能做的唯一的事非常可怕,但很简单。背叛伊琳娜再次回到她身边,

试着组建一个德玻特式的家庭虽然他已堕落得很深,但还没到这种地步

他要给布其勒,第一个研究和描述心理疾病的伟大的生理学家写信,向他提供一个

可怕的病例,他生活中的故事,从他第一次遇见这个女人,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直到那一天,他相信自己已经得救,已经在快乐和幸福的陶醉中,而她又用过去的

魔力再次抓住了他,在那可怕的过去中,爱情所占的位置小得可怜,不过是被软弱

的天性和侵入骨髓的淫荡所支配

门开了芳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唯恐吵醒他。他从眼皮缝里看着她,敏捷

而强壮,容光焕发,在炉子边暖她在花园的雪堆里打湿的双脚,时而微笑着回头看

他,这微笑是从早晨他们吵闹时就带着的。她走过来,拿起了放在老地方的马里兰

烟草盒,卷了一支烟,正要离去时,他拉住她。

“你没睡”

“没有坐这儿咱们谈谈。”

她坐在床边,对他那严肃的口吻有些吃惊。

“芳妮咱们一起离开这儿吧。”

一开始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是在试探她。但从他谈到的细枝末节里她很快明白

了他是认真的。在阿里卡有一个空缺。他将申请这个职位。两个礼拜后就可以出发,

时间正好够他们把行李收拾妥当

“那你的婚礼呢”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所做的事无可挽回我清楚地知道结婚的事泡汤

了,我离不开你。”

“可怜的小宝贝”她黯然温存地说,但也带着点轻蔑。吸了两三口烟,她问

道:

“你说的那个国家远吗”

“阿里卡很远,在秘鲁”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伏拉芒是不能到

那儿去找你的”

她若有所思地、神秘地坐在烟雾中。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抚摩她的胳膊,

被小屋四周滴滴答答的雪水淅沥声所催眠,他闭上眼睛,又轻轻沉进了泥潭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