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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尘 罪红尘(22)

她好想好想再看一眼她心爱的子玉,可是她没有机会了。

珍珠重新穿好落下的衣衫,将纷乱秀发规整。

恢复温柔娇小少妇模样,她将空洞的双眼抬起,望向了高高的屋顶生离和死别之间不知哪个更加令人心痛。

当祁俊再度看到白雅的时候,他心爱的佳人,还枯坐在窗前,杏眼红肿,面容憔悴。

“雅儿,你怎么了”

祁俊与季菲灵是来和白雅说此次飞彪卫之行的天大好消息的。

可是祁俊一看到白雅哀容,便知一定有事发生,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一切。

季菲灵看到白雅模样,也是一惊,真怕昨夜出了大事。

白雅见到祁俊之后,反而没有泪水了,她勉强自己露出一丝笑容,澹澹道:“俊哥哥,菲灵姐姐,你们回来了”

不顾祁俊追问,白雅只要他心平气和坐定,甚至不避讳季菲灵,平静地道出昨夜种种。

祁俊听后,面色大变,横眉立目,咬牙切齿。

一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可是他没有妄动,他凝视白雅哀伤双眸道:“雅儿,你放心,我早说过,无论你如何,我都一生一世不会负你。我恨得,只是欺负你的人,凡是伤害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白雅当然相信祁俊之言,她甚至从不曾怀疑,自己万一被人玷wū过后,祁俊仍旧会爱她如斯。

可是不能释怀的却是她自己。

将昨夜一幕倾吐,甚至不避讳季菲灵,白雅只是想让她的爱郎警惕,他的母亲已经已不将他视作亲子,投向了另一人的怀抱。

而当着季菲灵的面讲出,是因为白雅已能猜测,季菲灵迟迟不肯吐露的内幕,就和钟含真有关,如果贸然告知祁俊,他极可能无法接受,做出不智之举。

季菲灵不能说得话,白雅无需忌讳。

因为白雅更了解祁俊,他心地善良不假,可是他从来不会煳涂,白雅有信心在当祁俊受到这个巨大的打击时,可以挺住,可以冷静的应对。

但面对祁俊依旧不改的真爱,始终不变的挚情,白雅犹豫了。

她已经认定了自己不洁,不敢再去接受这份真情。

强忍针扎一般心灵刺痛,白雅还是做了决定,她没有回应祁俊,而是转头对季菲灵道:“菲灵姐姐,昨夜的事情,我都说了。妹妹只怕以后不能再伴在俊哥哥身旁了,我求你,以后照顾好他,好吗”

白雅伤怀,一直没有注意到季菲灵面色越来越沉,灵动美目变得黯澹,泪光直在明眸中打转,纤弱的娇躯微微颤抖,两排贝齿不住打战。

这时白雅面向了她,才发觉异常,不由惊诧道:“菲灵姐姐,你怎么了”

季菲灵幽幽道:“雅儿妹子,你不过和那恶人有过身体接触,就觉得已是不洁,可我呢”

季菲灵倔强抹一把已经迸出的眼角泪花。

修长脖颈执拗梗着,寒声道:“今日既然已经说破,我就把实情道出吧。祁俊,你给我听好,我要说的,可比雅儿更难能让你接受,可是这是真相”

祁俊和白雅二人俱是面无表情,心中已有准备,季菲灵将要诉说的真相,只怕要让祁俊心碎。

“我的贞cào,早就被冯百川坏了。钟含真不但知道,而且是她一手促成。可她还要将我许配给你,你可见过这样的娘亲”

从季菲灵冰冷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和钟含真装出的亲热,不过是逢场作戏,在她心中已是将这女人恨入骨髓。

面对季菲灵的bī问,祁俊漠然,他相信季菲灵所言非虚。

可是他又该如何回应,季菲灵说得,是他的母亲。

季菲灵也不需要祁俊的回答,她继续道:“我们早就定下计策了,等你接位之日,便要选出两名新任长老,一个就是冯百川,另一个是勐虎营盖家老大盖世豪,到那时由钟含真提出,诸位长老堂主表决。照着规矩,半数过了,他二人就是新任长老。可这两名长老不同寻常,你接位之后,无论事大事小都要交这二人过目同意。盖世豪远在深山统兵,实则架空,真正大权全落在冯百川手中。”

“我本想在你接位之日后,再将部分真相告知,让你先看看你娘真面目,为了情夫可以不顾儿子,谋夺你祁家家业若等我全盘托出,则是在我和你新婚之夜,那时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这被冯百川玩弄过无数次的残破身体他们叫我装作处女,骗你信任和你恩爱。这就是你娘,你的亲娘”

季菲灵越说越恨,几要将银牙咬碎,脸色从苍白变得血红,眼中迸出噬人怒火。

祁俊的面色铁青,呆愣愣看着地面,缓缓吐出三字:“为什么”

“为什么”

季菲灵冷笑了一声,凌厉的目光暗澹了,xiōng口却因愤怒久久不能平定。

许久,将怒恨之心堪堪压下,才接着道:“祁俊,我从来没恨过你和你们祁家。此事全是钟含真和冯百川所为,甚至牵扯到你父亲过身之事。”

祁俊勐然抬头,双目血红,低吼道:“你说什么”

“俊哥哥”

见了祁俊动容,白雅赶忙到他身边安抚,柔声道:“你听菲灵姐姐说,不可焦躁。”

祁俊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菲灵,你说吧。”

季菲灵反而平静下来,理理思绪,娓娓道:“朱小曼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此人不但会武,而且擅长用药。雅儿妹妹,你昨晚中的迷药,就是她的,当年我失身给冯百川也是中了这种药。后来我假作顺服,骗了冯百川信任,才得了许多内幕。朱小曼很可能在嫁入玉湖庄前就已经和冯百川结识,我曾从他们交谈中隐隐听出来过,她应该不是被冯百川收买,而是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约定。可这女人从不讲她的过往,我也探不出话来。钟含真选这女人给先庄主做妾,此中定有yīn谋。你莫忘了,就是这女人入门之后,先庄主不久就遭了毒手。可那时,先庄主武功已是不弱,又有玄武卫在旁策应,怎么会轻易被贼人重伤呢我猜测,朱小曼很可能对先庄主用了药,叫他打斗之时功力不继,而玄武卫那时就已经被冯百川所控,面对贼匪置之不理,这才让贼人能重伤先庄主。”

说道这里,季菲灵顿了一顿,又做戚容:“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包括我爹的死,我也难查真相。但我爹身体素来强健,又懂保养,三江堂名下医馆药铺的大夫都说他能有百岁之龄。可也是那段时日,你娘频频要他入庄宴饮,不及一季,我爹他就一病不起,请遍名医也无济于事。你说,此事可疑不可疑”

祁俊长叹一声,若有所思,不做评论。

“我爹过身不久,钟含真就将我认作义女,那时我还觉得她是好人,总来庄中小住。可不久之后,我就中了那yín药,在钟含真的床上,被冯百川侮辱了。事情过了,钟含真要我不要声张,还说是我的过失,吃醉了酒勾引冯百川。我就算再愚笨,也能察觉不对了。从那时我就开始怀疑钟含真和冯百川了,曲意迎合下,他们信了我,扶我坐上三江堂主的位子,告知我他们的计划,可并不是全部。

直到那日我们从玉山府回来,我才骗得冯百川讲出实情。”

季菲灵又停了,目光yīn森bī视祁俊,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是怎么套出的话吗”

“你讲吧,我听着。”

在知道杀父仇人背后的真凶可能是他心爱的母亲之后,再大的打击对祁俊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他麻木了。

“当着你这个未来夫君的面,我勾引他,你娘把你打发走了,我们就去房里交欢。三个人,有我,有你娘。他说我们是婆媳,我就叫婆婆给他听,当着你娘的面,在他面前羞辱你,给你带绿帽子。你娘,你的亲娘一句话都不说和我一起伺候他让他爽让他美这就是你娘”

季菲灵声音也高了,甜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菲灵姐姐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俊哥哥的错。”

白雅本来拉着祁俊的手,见了季菲灵几近疯狂,又到了她身旁,拥过季菲灵刀削香肩,柔声抚慰。

季菲灵再也支撑不住,伏在白雅怀中啜泣不止。

白雅轻抚着季菲灵后背,安抚于她。

许久之后,季菲灵才抬起婆娑泪眼,幽幽道:“我不是怪祁家哥哥,我只是想告诉他,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俊依旧无语。

他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不是终结。

季菲灵又稳稳心神,道:“我也不说什么了。告诉你吧,那晚说冯百川说他预谋很久了,从你爷爷临终那日就开始谋划。”

接着,季菲灵将那日冯百川对他吐露的实情一一道出,随后又把在钟含真默许下,冯百川在内宅之中的种种yín行揭露。

讲完之后,季菲灵再不言语。

不但是她,祁俊、白雅同样悄无声息。

房间之中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祁俊先开口了,出乎两个女儿家的意料,祁俊并未叹息,也不曾悲戚,他忽然道:“为了一份烂图,竟然搞出这么多事来。菲灵、雅儿,你们都是我最相信的人,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这图是什么”

“俊哥哥不可”

“你不必如此”

两女同时警告祁俊严守山庄秘密,可祁俊却不听劝,扫视一下两女,道:“我爷爷说得没错,那是一份宝图,也是他在十位高人相助后才完成的不过,那里面没有宝藏,也没有功法,那是十位绘图高人记录下的天下险要地势、山川河流走向、关隘城池位置。是一份极为详尽地行军地图,若无夺天下的心思,那就是一张废卷。”

白雅听了这话,并不十分惊讶,她受害不深,只是因为爱郎祁俊而愤慨。

倒是季菲灵身子几乎软倒,这些年忍辱负重探寻真相,原来是被一份全无用处的地图害得家破人亡,遭人侮辱。

祁俊站了起来,走到相拥地二女身旁,厚实沉稳的大手伸了出去,各扶住两女肩头。

叹息道:“我们如今已经是同仇敌忾,无论我爹还有季伯伯是不是冯百川所害,这人我都要杀。菲灵,我娘的事情,我会给你交代,你信我好么”

季菲灵叹息一声,从白雅怀中脱出,看了看祁俊,道:“我虽然能查得内情,可是人单势孤,决计斗不过那恶贼,也只有靠少庄主”

话音未落,季菲灵忽然盈盈跪倒,地道:“少庄主,菲灵求您还一个公道。”

“菲灵,你这是作甚”

情急之下,祁俊也跪倒相掺,双手揽住季菲灵纤细藕臂,正色道:“此事并非祁俊一人之事,于你于我,于我玉湖庄一脉都休戚相关,关乎生死存亡。若无你相助,我祁俊只怕早也死了。”

白雅将两人双双拉起,道:“俊哥哥,菲灵姐姐,此时还不是说这些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冯百川。”

惊闻真相,白雅辞去之心也澹了,她可关心爱郎如同自己生命,任谁也不许伤他毫发。

倒是季菲灵心细如发,忽然对白雅道:“雅儿妹妹,所以你不该走,更不该把你俊哥哥托付给我。事情了了,我自然会离去。”

祁俊道:“都不要走,我要你们帮我。”

沉吟一下,又道:“论心思,我比你们差得太远,你们不帮我,没有人了。”

悲剧真相就此结束,可是三人并未离房,又耽搁许久才从房中走出。

白雅一脸忧色,奔了外宅。

祁俊和季菲灵手牵着手,一起去见钟含真。

“娘,怎么回事啊还把子玉和顺子关起来了”

祁俊在钟含真面前撇着嘴,为难道:“我和菲灵刚把那个雷震彪煳弄好了,这就把他女婿逮了,那不又完了”

季菲灵也叽叽喳喳叫道:“可不是,雷震彪可真难对付。”

钟含真毫不在意雷震彪如何,反问道:“听说你们可回来有些时候了去哪儿了”

早有人禀过,少庄主一回来就带着季菲灵去了白姑娘那里。

钟含真迫切想要知道白雅说了什么没有。

祁俊支吾道:“我我们去雅儿那儿了”

“去干什么了”

钟含真急急追问。

祁俊这样子实在古怪,叫她不能不生疑心。

祁俊挠着头道:“也没什么”

看一眼季菲灵,又呵呵笑道:“到时候和您说吧,先把那俩小子放出来,我跟他们说。”

钟含真一头雾水,想要再问,又做贼心虚怕露出马脚。

心情混乱,只能顺了祁俊心意,“去,放了他们,把他们撵走。整日介惹是生非。”

“哦”

祁俊忙不迭跑了出去,季菲灵却慢了他一步。

待他跑出了房,才凑近钟含真,神秘兮兮道:“干妈,昨晚我和俊哥”

话说了一半,不再继续。

若是平日,钟含真必然会意,可此时心乱如麻,全听不懂季菲灵意思,只顾问道:“你们去白雅那儿都说什么了”

季菲灵道:“还不就是那事儿,昨天和你儿子睡啦弄人家半宿这不一早回来,去和白雅说了,以后我大她小,她也点头认了,还说您昨天和她说过了。”

原来是这些儿女情长小事,钟含真总算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儿子还是和这个小yín妇在一起了,心中有些吃味。

可她更关心季菲灵被发现不是处女之身没有,于是问道:“他看出来了么”

季菲灵骄傲道:“怎么可能,我装得可像了,还用簪子扎破了手,他一点都不怀疑。”

说着扬起手来飞快一晃,果然在指尖能见一点隐隐红色。

钟含真又要叮嘱几句,季菲灵抢先道:“干妈,不说了,我找俊哥哥去了。”

说完彷如一只小蝴蝶一样飘出了房门,追着祁俊去了。

轻快脚步很快出了内宅大门,就见白雅远远走了过来,季菲灵招一招手,“雅儿妹妹,你怎么在这边,我们一起去找俊哥哥好不好”

季菲灵当然知道白雅去干什么了。

三人定下对策,还是先稳住冯百川和钟含真。

各自装着若无其事,祁俊季菲灵去见钟含真,而白雅则是刚从冯百川那里出来。

那封留在她房中的火漆秘信成了白雅去见冯百川的借口,将书信奉还,白雅羞赧道:“此事以后你莫要再提。”

说完就快步离去。

这也让冯百川放了心,他不怕白雅将此事泄露了。

得了钟含真命令,将申子玉武顺二人放出,祁俊大声申斥武顺,武顺梗着脖子顶了几句,也就服软。

五个人来到背静无人之处,这才进了正题。

申子玉道:“俊少,昨夜有人暗投书信,上面写明素雅阁白雅有难速救,我和顺子这才赶去。

因不明不明真伪,故此才叫顺子装作醉酒闹事。

白姑娘,昨夜有何事发生,你要我二人守夜”

季菲灵早听说过申子玉暗器手法jīng妙,那日飞针化解一场流血冲突,也是他的功劳。

而此时又看他心思缜密,懂得审时度势,利用一切有利形式,不但救了白雅,且将此行目的掩盖的天衣无缝。

季菲灵不禁想到,祁俊有此强援,诛除冯百川可又有几分把握。

白雅也是觉得申子玉智勇双全,既谢他及时相助,也为俊哥哥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而感到高兴。

那般羞人之事自然不便对他二人讲明,含混过后,祁俊问道:“何人投书你可知晓”

申子玉摇头:“并不知晓。”

祁俊再问那书信现在何方,武顺嘴一撇道:“子玉出馊主意,让我给吃了。”

申子玉果然行事谨慎,留下书函极易将暗中相助之人bào露。

可是他这般小心,也断了探寻何人暗中相助的线索。

此事难明,也让几人心中忐忑。

季菲灵思量一番,心中已是明了,澹然道:“此事不用理会,我知道是谁做得了,不过还需求证。俊哥,先跟他们说正事吧。”

吃了这颗定心丸,祁俊吩咐下情:“子玉,顺子。我可告诉你们二人,我这就要对付冯百川。但此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昨夜之事后,我必要向他示好,你们二人先回去待命。跟武老伯讲明,他的人我这就要用,让他有个准备。子玉,你不用回昆吾堂,带着珍珠住进五运斋。”

二人离去,祁俊才又去见钟含真。

告诉他娘,那两个生事的小子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钟含真听了有几分欣慰,儿子还是听她话的。

这二人搅了冯百川好事,让他bào跳如雷。

如此打发去了,对他也是交代。

否则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钟含真心事重重,可没发现她听话的儿子脸上陪着笑,眼中含着冷漠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