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龚靖元的一批字画,画廊新闻发布会提前举行,报纸、广播、电视相继报道。画廊开张营业的那日,人们就争相去观看xx的书法**卷。以前伟人在世的时候,只见过他的书法印刷本,如今眼睁睁看着碗口大的一百四十八个字的真迹,莫不大饱眼福。为xx的字而来,来了竟又发现展销着琳琅满目的古今名人字画,于是****的并不在繁华之地的画廊声名大噪,惹得许多外地人,甚至洋人也都去了。
牛月清得知**到龚靖元的多半的珍藏作品,心里终是觉得忐忑,在**说了一次,庄之蝶要她快闭嘴。开张的当日卖出了几幅字画,赵京五把钱如数拿来,庄之蝶一尽儿**给牛月清,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只要龚靖元人出来,**手还在,他的钱就流**一样进的。再说这一来,倒要绝了他们父子一身恶习,感谢也感谢不及的。别人还没说个什么,你倒这般忧心忡忡,传出去还真以为咱是怎么啦!”牛月清也就不再言语。这日就听得龚靖元被释放回来,准备着拿了**礼去探望的,不想到了傍晚,消息传来,却是龚靖元**。牛月清慌不及地到画廊来找庄之蝶,庄之蝶正在那一些的字画下角贴字条,全写着“一万一千元已售”、“五千元已售”、“三千五百元已售”。原来为了更好地推销,故将这些未售品标出已售的样子**发买主的购买**。唐宛儿也在那里忙活,**着布置一个新设的民间美术工艺品橱柜,里边有剪纸、牛皮影、枕顶、袜垫,也有那个已经用红绿丝线绣制得**美的红枫枕头**儿。这**人经不得众人夸奖,更是逞了聪明劲儿说街上流行文化衫,那衫儿上无非是写些逗人趣的一句两句话的,如果将一件衫儿全以豆大的字抄写了古书,样子才是雅致,必是有人肯买的。众人正说说笑笑地热闹,见牛月清突然进来说是龚靖元**,都吓得**飞魄散,又忙给汪希眠和阮知非拨电话问了,两人也说是听到了风声,但不知究竟如何?庄之蝶就**下众人不管,拉了牛月清忙回到**去,思谋吃过饭了到龚**去。即便死亡之说是讹传,龚靖元从牢里出来也该去看看的。
正吃饭间,龚**乙就差人来报丧了,牛月清忍不住先哭了一声,就一脚高一脚低往街上去扯黑纱。庄之蝶通知赵京五买了**圈、一刀**纸、两把烧香、四根大蜡烛来。赵京五一一办了跑来,牛月清也从街上回来,买的不是黑纱,却是三丈**料。赵京五说:“你怎么买这么好的料子,你是让亡人带到**间去穿吗?”牛月清说:“龚靖元一死,就苦了龚大嫂子和**乙了,送了黑纱能做什么,送些正经布料倒可以为他母子做一件两件衣服穿。人**不能还阳,顾的还是活着的人。只可怜老龚活着时,他**的好日子过惯了,老龚一死就是**财神爷,人从穷到富好过,从富到穷就难过了,不知往后那娘儿俩要受了什么艰辛了?!”说着眼泪就又流下来。庄之蝶说:“你师母这样做也对。报丧的人我也问了,老龚死前是神经错**,把**里什么都毁了,龚大嫂子去天津还没有回来,**乙又是那个样儿,**电怕是要啥没啥地栖惶了。”就对赵京五又说:“我倒记起一宗事来,你去柳叶子**买三包烟土给**乙带上。他爹一死,样样还得他出头**面,想必**里也没了烟了,没烟了他怎么料理?”赵京五又去买了三包烟土,三人赶到龚靖元**时,已经天黑多时了。
这是一所保存得很完整的旧式四合院。四问堂屋,两边各是厦房。院子并不大,堂屋檐与东西厦房山墙的空档处,皆有一棵椿树,差不多有**口**细。当院是假山**架,院**房两边各有一**房儿,一为厕所,一为冬日烧土暖气的烧炉。庄之蝶和牛月清、赵京五直接进去到堂屋,堂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四间屋里两明两暗,东边是龚靖元的书房,西边是夫**卧室,中间是会客的地方。当庭并合了两张土漆黑方桌,上边嵌着蓝田**石板面,四边是八个圆鼓形墩凳。堂**的两旁是两面老式的双链锁梅透**格窗,中堂上悬桂了八面红木浮雕的人像,分别是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欧阳询、柳公权、张旭、米芾、于右任。东西隔墙上各婊装了龚靖元的书法条幅,一边是“受活人生”,一边是“和”。赵京五说:“这哪是**人!没有灵堂也没有哭声嘛?”才见一个头缠孝巾的人从厦房出来,说了声“来人了!”就朝他们喊:“在这儿的!”庄之蝶才知灵堂是设在了东边的厦房里。三人出了堂屋下来,东厦房里**三间开面,室中有一屏风。屏风里为另一个xx处,屏风外支了偌大的案板,为龚靖元平日写字之处。现在字画案板稍xx了方位作了灵**,身盖的不是被子单子,只是宣纸。庄之蝶过去揭了龚靖元脸上的纸,但见龚靖元头发杂**,一脸黑青,眼睛和嘴都似乎错位,样子十分可怕。牛月清一**脸哭起来,说:“人停在这里怎么盖的宣纸?那被子呢?单子呢?”守灵的是几个龚****戚的子**,说被子单子都太**了,不如盖了这宣纸为好。牛月清就又哭,一边哭一边去拉平着龚靖元的衣襟,识得那脚上穿的还是那次在城隍庙遇着时穿的那双旧鞋,就哭得**了灵**沿上。庄之蝶用手拍龚靖元的脸,也掉下泪来,说:“龚哥,你怎么就**!怎么就**!”心口堵得受不了,张嘴哇地失了声来哭。守灵的孩子忙过来拉了他们在一旁坐了,倒一杯茶让喝着。
原来龚靖元回到**后,听了**乙叙说,好是感**庄之蝶,倒后悔自己平日恃才傲物又热衷赌场,很少去庄之蝶那儿走动。更是见**乙这次如此孝敬,心里甚为高兴,就从**下的一个皮箱里取出十万元的钱捆儿,**出一沓给**乙,让**乙出外去买四瓶茅台、十条红塔山烟、三包**线和绸缎一类东西,要去庄之蝶**面谢。龚**乙一见这么多钱,就傻呆了,说道:“爹这么多钱藏在那里,却害得我四处筹借那六万元!”龚靖元说:“钱多少能填满你那烟**吗?我不存着些钱,万一有个事拿什么救急?你娘不在,才苦了你遭这次饥荒!你还行,我只说你这个样子谁肯理睬,没想倒也能借来钱的。你说说,都借的是谁**钱,明日就给人**还了。”**乙说:“我哪里能借了这多的钱了公安局罚款的期限是四天,火烧了脚后跟的,幸好有一个画商买了你那壁橱里的字,才保得你安全出来。”龚靖元听了,如五雷轰顶,急忙去开壁橱,见自己平日认为该保存的得意之作十分之九已经没有,又翻那些多年里搜寻收集的名古字画也仅剩下几件,当下掀跌了桌子,破口大骂:“好**日的逆子,这全卖完了嘛,就卖了六万元?你这个呆头傻x,你这是在救我吗?你这是在杀我x!我让你救我**啥?我就是在牢里蹲三年五载不出来,我也不让你就这么毁了我!你怎么不把这一院房子卖了?不把你娘也卖了?!”**乙说:“爹你生什么气?平日你把钱藏得那么严,要十元八元你像割身上**似的,我哪里知道**里有钱?那些字画卖了,卖多卖少谁还顾得,只要你人出来,你是有手艺么,你不会再写就得了!”龚靖元过去一脚踢**乙在**外,叫道:“你懂得你娘的脚!要写就能写的?我是印刷机器?”只管骂贼坯子、**日的不绝口,吓得龚**乙翻起身跑了。龚靖元骂了一中午,骂累了,倒在**上,想自己英武半辈,倒有这么一个败**儿子,烟**得三分人样七分鬼相,又是个没头脑的,才出了这么一场事就把**财****这样;以后下去,还不知这**会**个什么样儿?又想自己几次被抓进去,多为三天,少则一天,知道的人毕竟是少数。但这次风声大,人人怕都要唾骂自己是个大赌鬼的。就抱了那十万元发呆,恨全是钱来得容易,钱又害了自己和儿子,一时悲凉至极,万念俱灰,生出死的念头。拿了**绳拴在屋梁,挽了环儿,人已经上了凳子,却又恨是谁**败**的儿子找的画商?这画商又是谁?骂道:天杀的贼头你是欺我龚靖元没个钱吗?我今日**,我也要让你们瞧瞧我是有钱的!便跳下凳子,把一百元面值的整整十万元一张一张用浆糊贴在卧室的四壁。贴好了嘿嘿地笑,却觉得这是为了什么,这样不是更让人耻笑吗?**有这么多钱,却是xx进了牢,儿子六万元卖尽了**当?!遂之把墨汁就四壁泼去,又拿了冬日扒煤的铁耙子发了疯地去扒去砸,直把四壁贴着的钱币扒得连墙皮也**了碎片碎粉。**了耙子,却坐在地上老牛一般地哭,说,完了,这下全完了,我龚靖元是真正穷光蛋了,又在地上摔打自己的**,拿牙咬,把手指上的三枚金戒指也咬下来,竟一枚一枚吞下去……。
庄之蝶喝了一杯茶,这当儿院**口有人走动,想起身避开,进来的却是汪希眠和阮知非,身后还有几个人,抬着订做的一个果子盒进来了,这果子盒十分讲究,下边是用涂了颜料的猪头**片摆**了金山银岭,上边是各种面塑的人物,有过海八仙,有竹林七贤,金陵十二美钗,少林十八棍僧,制做**巧,形象**真。庄之蝶问候汪希眠和阮知非后,说:“我也才来,正估**你们是要来的,咱就一块给龚哥奠酒吧!”三人将果子盒摆在灵桌上,燃了香,点了大蜡,半跪了,在桌前一个瓦盆里烧纸,然后一人拿一个酒盅,三磕六拜,叫声:“龚哥!”把酒浇在烧着的纸火里。完毕,阮知非站起来说:“天这么黑了,院子里也不拉了电灯,黑灯瞎火的又不见你们哭,冷冷清清哪儿像死人?**乙呢?**乙到哪儿去了?也不守灵,来了人也不闪面?!”那几个**戚的儿**哭了几声又不哭了,有的忙跑到院子把西厦子房里的电灯拉出来挂在**口,就有一个去堂屋卧室里喊龚**乙,半天没出来,出来了说:“**乙哥犯病了!”几个人就去了卧室。卧室里一片狼藉,四壁破烂不堪,还能看出一些钱币的一残角碎边,龚**乙窝在**上口吐白沫,四肢痉孪,浑身抖得如筛糠。阮知非过来扇一个耳光骂道:“你怎么就不去死?你**把害才除了!”龚**乙没有言传,只拿眼睛看着庄之蝶。庄之蝶忙说:“好了,好了,怕是烟瘾又犯了,你打他骂他,他也没知觉的。咱到下边去坐吧,把一些后事合计合计,靠这**乙也顶不了事的。”众人就到厦房坐了,只有赵京五还在那里陪龚**乙,赵京五见人走了掏出三**包烟土给他,说:“这是你庄叔买了给你的,预防你办丧中要犯病,果然就犯了。”龚**乙说句:“还是庄叔待我好。”就点了火吸下去。顿时人来了**神,人:“赵哥,你先下去,让我躺一会儿。”赵京五晓得他的**病,说:“又要去报复呀?”龚**乙说:“我谁也不报复了,我把全城人都杀过多少回了,让我好好享受一下,我只要菩萨、要圣母、要神仙们唱的曲子。”赵京五说:“你别享受了,现在来了你爹几位朋友吊丧,你是孝子不招呼,他们已经发火了,还欠揍吗?这些**辈一生气都走了,你娘又不在,你就把你爹一直放在那儿让臭着流**儿?”一把扯了龚**乙走到厦房来。
在厦房里,庄之蝶、汪帚眠、阮知非安排了那些**戚的儿**,让联系火葬场的,去找送尸体去火葬场的车辆的,去买寿衣的,买骨灰盒的。问给**乙娘拍了电报没有?回说拍过了,明日一早坐飞机回来。就又安排到时候准去接,接回来谁来招呼着以防伤心过度而出现意外。龚**乙只在一旁听着,未了给每一个叔磕了个头,说:“这都得**钱,钱从哪儿来,我明日把那两个**石面的方桌卖了吧。”阮知非骂道:“你还要卖?你让你爹**还不安闲吗?你娘回来了,我们和她商量,你好生跪在那里给你爹烧些纸去!”三人遂找了笔墨,说要布置布置灵堂。龚靖元生前是书法名**,灵堂上除了遗像什么也没有,让人瞧着寒心。庄之蝶就写了“龚靖元先生千古”贴在遗像上方,两边又写了对联,一边是:“生死一**乙。”一边是:“存亡四兄弟。”又写了一联,贴在院**框上,一边是:“能吃能喝能赚能**快活来。”一边是:“能写能画能出能入萧洒去。”阮知非说:“这一联写得好,明明白白的是龚哥的一生,谁见了敢作践龚哥的一个**来?!只是那灵堂上的一联却是太斯文,让我看不懂的。”汪希眠说:“那还看不懂吗?上联是龚哥生了**乙又死在**乙手里,这是恨骂**乙的。下联是西京城里谁不知咱兄弟四人,如今龚哥一死,四人**三,活着的又兔死狐悲,这是抒咱们的悲丧的。之蝶,是不是这个意思?”庄之蝶说:“怎么理解都可以吧。”着人把**圈摆在**口,又拉了一道铁丝,将黑纱、布料一类祭物挂在上边。院落里多少有了办丧的气氛。阮知非又着人去找哀乐磁带,用录音机反覆放着了,说:“咱和龚哥毕竟好过一场,生前在一起常去宾馆会集,那还不全仗他的**,哪一次喝酒,凡是有他在场又不是他来请客?他这一死,不说别的咱也少了几分口福。他是热闹了一世的人,却生下**乙这不**器的东西,落得如此下场。现在人又都势利,龚哥活着时求字的人踏破了这**槛,人一倒头**也不来了!亏得还有咱兄弟几个,咱再不妨在**圈上挽幛上多写些文字,一是寄托咱们的哀思,二是在外人眼里为龚哥再挣得最后一次名望,三也让龚大嫂子从天津回来不产生人走茶凉的悲哀。”庄之蝶说这是必要的,就摊了纸,让汪希眠来写。汪希眠说:“我本来肚里没词,一到这里更是一句话也想不出来,往常到龚哥这儿来,都是一起写字作画的,以后就再没有那场面了,我就给龚哥再画上一幅吧!”提笔将墨在**抿了抿,久久地呆在那里不动,蓦地笔落在纸面,龙飞凤舞,一丛兰草就活生生在了那里,阮知非**掌叫了一声:“好!”却说,“这兰草叶茂**繁正是龚哥的神气,龚哥一生才华横溢,无拘无束,虽有人对他微词,但西京城一街两行的**牌哪一个不是他写的?大**官员**里谁又没挂了他的字?可画兰草的从没见过还画兰草根的,你却画的一团**恨,又是无土无盆?!”汪希眠说:“龚哥生前何等英豪,最后两手空空,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所以我画了无土无盆。”说完题写了“哭我龚哥,悠然而去”,落款了“汪希眠敬挽”,又从口袋掏出一枚印章按了。轮到阮知非,阮知非说:“我这字臭,但我不让之蝶代笔,只是这词儿拟不来,还得求你之蝶了。”庄之蝶说:“你按你心里想的写吧。”阮知非说:“那我出来一联,不管它对仗不对仗的。”就写下:“龚哥你**,字价必然是上涨一比三;知非找谁呀,**将牌桌上从此三缺一。”掷笔竟一时冲动,悲不能支,说声:“我先回去了。”径直出**,一路哽咽而去。
庄之蝶拿了笔来,手却突突地抖,几次下笔,又停了下来。取了一支香烟来吸。烟才点着,又抓了笔,汗却从额头渗出来。汪希眠说:“之蝶你身子不**?”庄之蝶说:“我心里好生****,总觉得龚哥没有死,就立在身边看着来写的。”汪希眠说:“他生前**看你写字的,一边赞你的文思敏捷,一边却要批点某个字的间架结构,以后也难得有这么个朋友了。”庄之蝶听了,不觉心里一阵翻滚,眼睛一闭,几颗泪珠下来,就势着墨在那纸上的泪shi写了,也是一联。上联是:“生比你迟,死比我早,西京自古不留客,风哭你哭我生死无界。”下联是:“兄在**间,弟在阳世,哪里黄土都埋人,雨笑兄笑弟**阳难分。”写完,已泪流不止,又去灵前跪了,端了一杯**酒去奠,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牛月清一声叫喊,忙扶了掐人中,灌开**,方苏醒过来。众人见他缓过了气,全为他悲痛感动。汪希眠说:“人**都别再难过,龚哥若有灵,知你这么心里有他,也该九泉含笑了。”就让快送回**休息,这里的一切由他照料。牛月清和赵京五一言未发,知道庄之蝶心中苦楚,也不便说出,自去街上雇了出租车来,一路服**着回去。
回到**里,庄之蝶直xx了三天不起,茶饭也吃得极少。牛月清自不敢多说,只劝他再**去龚**。庄之蝶也就没再去见返回的龚**乙他娘,直到龚靖元火化,也没去。牛月清却每日买了许多奠品过去,**着龚靖元**处理杂务,几天几夜,眼圈都发了黑。
过了十天,慢慢缓过劲来,庄之蝶突然觉得已是许多天没有吃到新鲜牛**。问我,我也说没有见到刘嫂的。一日,庄之蝶闷着无聊,约了唐宛儿去郊外游**,不觉竟到了一座村子。庄之蝶说:“哎呀,这不是猫洼村吗!刘嫂**就住在村南头,多日没有喝到鲜牛**,莫不是她病了,去看望看望吧。喝了那么**时间牛**,若说吃啥变啥,我差不多也会变了牛的。”**人说:“你就是有牛的东西哩!”庄之蝶挽了袖子,说:“你是说我胳膊上汗****吗,还是指脾气拗?”**人说:“你有牛犄角哩!”庄之蝶不解,**人却说她讲一个民间故事吧。于是讲:从前,有母**俩开店,几年间就暴发了。原是这店里有条黑规定,但凡过路商贩来住宿,夜里母**俩都要陪xx的。如果商贩最后支持不住了,天明空手走人;如果母**俩吃不消的,商贩愿住十天半月也不收饭钱**铺钱。结果没有哪个商贩不放下行李货物等空子羞愧而去的。这就有一汉子愤愤不平,挑了货担投宿此店,这汉子自恃身强力**,偏要为男人争一口勇气,但心底毕竟生怯,临去时以防万一,还暗揣了一个牛犄角。这一夜到四更天,汉子果然也力有不支,便黑暗中拿牛犄角捅去,母**俩就败了,汉子当然心虚,哪里敢继续吃住?天不明就一逃了之。第二天早上母**收拾**铺,一揭枕头,枕头下骨碌碌滚出个牛犄角来。母**并不知这是牛犄角,做娘的就对**儿说:“吓!怪不得咱娘儿俩吃败仗的,你瞧瞧,不知那东西怎么**的,光蜕下的壳就这么大呀!”庄之蝶听了,乐得直笑,一边用土块儿掷**人,一边骂:“你在哪儿听的这黄段子?就是牛犄角你也是不怕的!”却突然蹲下来,让**人给他掏掏耳屎。**人说:“耳朵怎么啦?”庄之蝶说:“你一说那故事,我就**,走也走不**了。掏掏耳朵,注意力在耳朵上一集中才能蔫的。”**人说:“我才不管的,**死着你去!”一路先跑进村子里去。
待两人寻到刘嫂**,刘嫂正在**道处安着的布机上织布,天也太热,穿着个背心,**腰四周还jia了许多核桃树叶。哎呀一声,忙不迭下来,只是叫嚷:“天神,你们怎么来啦!他**怎么也不来乡里散散心的!多日没去城里,直想死我了,刚才就脚心****的;脚心**见**人的,我寻思这是谁要来呀,不是我娘我舅的,倒是你们!”庄之蝶说:“你只是想我们,可我们走得乏乏的却不让坐,也不让喝口**的。”刘嫂oo叫着就拍脑**子,拉进屋坐了,就烧开**,就煮荷包蛋。端上来,**人不吃,说吃不下的,只喝**;刘嫂让不过,在另一个碗里jia了,端出去锐声叫**儿子吃。庄之蝶却把自个碗里的两颗拨在**人碗里,说:“你要吃的,你看这像不像那两件东西,你怎不吃?”**人低声说:“这里可别**情,人**把你当伟人看的!”刘嫂返身进来,看着他们吃了喝了,又说了许多热煎的话,庄之蝶问:“好些日子咋不见了你?没牛**喝,这身子都瘦了。”刘嫂说:“今早我还托去城里卖菜的隔壁吴三,说要走过你**那儿了,就捎个活儿过去,告诉你牛是病了。”庄之蝶说:“牛病了?!”刘嫂说:“已经许多天不吃不喝的,前三日我还拉着它溜达溜达,昨日卧下就立不起了身。可怜这牛给我**挣了这么**时间的钱,我真害怕它有个一差二错的!让一个牛医看了,人**说看不来得了什么病,或许过几日会好。好什么呢?还是不吃不喝。孩子他爹去前堡子请焦破子了,焦跋子是名**医。”庄之蝶就往牛棚去,只见**牛瘦得**了一副大骨头架子,不禁心里一阵难过。**牛也认识了来者是谁,耸着耳朵要站起来,动了动,没能站起,眼睛看着庄之蝶和**人,竟流下一****来。**人说;“可怜见的,真和人一样伤心落泪!瞧瞧这**囊,身子瘦了,只显得**囊大。”三人蹲过去,挥手赶起那蚊子和苍蝇。
说话间,院**环响,两个人就走进来。刘嫂的男人庄之蝶见过一面的,身上背了一个皮箱,后边相跟着是一个跛子,便知道是**医了,相互寒暄了数句,跛子就蹲在牛身边看了半天,然后翻牛的眼皮,掰牛的嘴,掀了尾巴看牛的****,再是贴耳在牛肚子上各处听,未了敲牛背,敲得膨膨响,脸上却笑了。刘嫂说:“它是有救?”跛子说:“这牛买来时多少钱?”刘嫂说:“四百五十三元,从终南山里买来的。这牛和咱真有缘分,来了就下**,脾气又乖,是**里一口人一样的。”跛子又问:“卖**有多**时间啦?”刘嫂说:“一年多天气。可怜见的,跟我走街串巷……”破子说:“那我得恭喜你了,**说这卖了一年的**已捞回了买牛的钱,这将来上百斤牛**,一张牛皮,它还要再给你几千元钱的。它是得了肝病,知道吗?人得肝病牛也得肝病,可牛的肝病是牛有了牛黄,牛黄可是值钱的东西!别人想方设法在牛身上培育牛黄,你**这是银子空中来,你愁个什么?”刘嫂说,“你这说哪里话,我不稀罕那牛黄不牛黄的,我心那么狠,为了得牛黄就眼睁睁看着它死?它也是我们**一口人的。你就开了**方,让它吃了**好好休息。”跛子说:“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遭见的,心好是心好,可我告诉你,要治好我是治不了的,恐怕也没人能治得好。听我的话,明日让人杀了还能剥些**来,若杀得迟,命救不下来,一身**也熬**了!”刘嫂就转身去屋里哽哽咽咽哭起来了。刘嫂的男人叫给跛子做饭,她不理,还是哭。男人就有些气躁了,骂道:“是你男人**,你哭得这么伤心?!”骂过了,看看庄之蝶和**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这婆娘天地不醒的。你们坐呀,让她过一会给咱们做饭吃。”庄之蝶说:“刘嫂养这牛时间**了,总是心上过不去的,甭说她,我是吃过牛**的,听了也好难过。”屋子里就一阵**和盆响,男人说:“你在和面吗?那就做些摆汤面。”过了一会儿,刘嫂端着一个盆儿出来了,盆里却是绿豆糊糊汤,放在了牛的嘴边让牛吃,跛子就脸**难看说:“我就不多呆了,前村还有人叫我去看牛的。你付了出诊费吧,牛是保不住了,我也不向你多要,随便给十元八元的。”男人留他没留下,把钱付了,送跛子出了**。庄之蝶和**人见刘嫂难过,也就要走,告辞了走到院**口,听见**牛哞地叫了一声。
出来,庄之蝶直摇头,说:“这一个时期不知怎么啦,尽是些灾灾难难的事,把人心搞得一尽儿灰了!”**人说:“你后来还和我在一起没?”庄之蝶说:“说正经事儿你也要往那上边扯?”**人说:“你们在一搭了当然就灾灾难难的要来了;你要再下去,说不定不是你就是我有个三**两短的!”庄之蝶骂句胡扯淡,心里却咯咯噔噔起来,暗暗计算时间,倒也有些害怕了,就说:“我哪里还和她来过,她现在和赵京五恋**的,那赵京五咋甚事没有?”**人说:“那是时间没到的。”两人上到环城路,庄之蝶要挡一辆出租车来坐,**人说走着说话好,庄之蝶不知怎么突然问想起阿兰来,问她愿不愿意去**神病院看看阿兰的?阿兰和阿灿的故事,庄之蝶老早给**人说过,只是隐瞒了与阿灿的**事。这阵提出去看阿兰,**人倒不高兴,说:“你是不是常想阿兰,后悔和阿兰没及时相好?我和你在一起,你也能想到她,真是吃不到的都是香的,香的吃多了就烦了!”庄之蝶说:“这条路往东去是可以通往**神病院的,所以我想到她,你就生出这么多醋来;她要不是个疯子,不知你又该怎样啦?”**人说:“我该怎样啦?**你,去病院。让我也瞧瞧阿兰是怎么个美人儿,只怕你去看她反倒更伤害她的心,她是一个人在栅栏**里,你却是挎一个佳人在栅栏**外。”庄之蝶听她这般说,便也犹豫了,说:“这样我就不去了。她是疯子,恐怕也认不得我是谁的。”**人就说,“可是你不愿意呀?!”眼睛眨着,眯眯地笑。庄之蝶掐了一根草去拂她,她跳跃着走到路边一个坎下,说要**的。一片半人高的蒿草里,人在草里走着,头发在草梢飘着,忽隐忽现,扑朔**离,情景十分地好,庄之蝶说:“往下蹲,路上过车,甭让车上人看见你那****了!”**人说:“他看见了个白石头!”就**哼一支曲儿。
**人还从来没有唱过民歌,唱了几句,庄之蝶就想起我曾经唱陕北民歌的那一幕,就说:“宛儿还能唱嘛!”**人说:“我什么不会?”庄之蝶说:“这是什么歌子?”**人说:“陕南**鼓。”庄之蝶就高兴了,说:“你再唱唱,好中听哩!”**人也就看着****冲毁了一窝蚁**,一边轻声唱道:
口**皮皮想你哩,实实难对人说哩。
头发梢梢想你哩,红头绳绳难挣哩。
眼睛仁仁想你哩,看着别人当你哩。
**尖尖想你哩,油盐酱醋难尝哩。
庄之蝶在路边听着,又担心怕过路人也听到了往这边看,**左右扭着脖子隙哨。先是一只野兔从路的这边蹿向路的那边,迅疾若一只影子,后又见前边千米左右站了四五个人,忙压声儿说:“好了,别唱了。”却见那些人并没走过来的意思,明白那里是个停车站的,就放心地取一支香烟来吸。偏这当儿一辆公共车开了停在那里,车上就下来一个人朝这边走,就忙焦急问**人好了没有。再看那来人,不觉大吃一惊,竟是阿灿。庄之蝶叫了一声,阿灿是听见了,抬头看了看,迎面的太阳光似乎照得她看不清,手遮了额看一下,**地呆住,遂转身却往回跑。上车的人已经上了车,车**已关,她就**敲车**,大声叫喊;车**开了,便一个侧身冲挤上去。庄之蝶刚刚跑到车**下,**呼地关了,阿灿的上衣后襟就jia在车**缝里,车开走了。庄之蝶扬着手叫道:“阿灿!阿灿——!你为什么不见我,你为什么不见我?你是住在哪儿的x——?!”就撵着车跑,跑过来又到了刚才站着的地方,车已经走远了,一扑沓坐在草地上。
**人在草丛中**解,无数的蚂蚱就往身上蹦,赶也赶不走。**人就好**了这些飞虫,捉一只用头发缚了**,再捉一只再缚了,竟缚住了四只。提着来要给庄之蝶看,就发现了这一幕,当下放了蚂蚱出来,见庄之蝶伤心落泪,也不敢戏言,问:“那是阿灿?”庄之蝶点点头。**人说:“今日真是怪事,说阿兰,阿灿就来了!她怎么见了你就跑?”庄之蝶说:“她说过不再见我,她真的不见我了。她一定是去病院看了阿兰回来的,就住在附近,看见我又不让我知道她住哪儿,才又上了车的。”**人说:“这阿灿肯定是**过你的。**人就是这样,**上谁了要么像扑灯蛾一样没死没活扑上去,被火烧**灰烬也在所不惜;要么就狠了心远离,避而不见。你俩好过,是不是?”庄之蝶没有正面回答,看着**人却说:“宛儿,你真实地说说,我是个坏人吗?”**人没防着他这么说,倒一时噎住,说:“你不是坏人。”庄之蝶说:“你骗我,你在骗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吗?”他**地揪草,身周围的草全断了茎。又说:“我是傻了,我问你能问出个真话吗?你不会把真话说给我的。”**人倒憋得脸红起来,说:“你真的不是坏人,世上的坏人你还没有见过。你要是坏人了,我更是坏人。我背叛丈夫,遗弃孩子,跟了周敏**奔出来,现在又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坏人,也是我让你坏了。”**人突然**动起来,两眼泪**。庄之蝶则呆住了,他原是说说散去自己内心的苦楚的,**人却这般说,越发觉得他是害了几个**人,便什手去拉她,她缩了身子,两个人就都相对着跪在那里哭了。
终于返回唐宛儿**来,周敏没有在,桌子上空空放着那只埙,埙的黑陶罐口里xx了一支**野黄菊。庄之蝶瓷呆呆看了一会,没有敢动。**人热**让两人烫脚,叫嚷庄之蝶的脚趾甲太**了,说:“她也不给你剪剪?”取了剪刀来修。庄之蝶不让,但还是修剪了,**他穿好鞋,却将自己的一双**脚放在庄之蝶怀里,说:“我倒让你给我****,我为你穿了一天的高跟鞋了,好酸疼的!”庄之蝶就**着,**人嗤嗤地笑,乜了眼说:“我**了。”庄之蝶说:“不敢的,到下班时间了。”**人说:“他每天回来都是天黑。你今日心绪不好,要松弛只有我哩。你要怎么着你就怎么着,只要你能高兴。”说着把头上挽髻的卡子**,乌云般的**发就扑噜噜披散下来。院**外偏有了车子响,**人立即把散发拢后扎了一个马尾巴状,双脚**下来去穿皮鞋,口里叫道:“谁呀,谁呀?”跑去开院**。庄之蝶将**边的一双丝袜忙收好挂在墙上的铁丝上,也走出来,周敏已经在问候他了:“庄**来啦?我准备吃了饭还要去你那儿。宛儿你做什么好饭了?”**人说:“我去买菜,十字路口碰着庄**,叫了一起刚进**。庄**,你吃什么呀,摊**蛋饼熬黑米稀饭怎样?”周敏放下车子,说:“你就去做吧。庄**,听说你病了,身子好些了吧?”庄之蝶说:“也没什么病,只是龚靖元一死,心里不好过的,xx了几天。”周敏说:“这事大**都在议论,说你对龚靖元感情那么深的!”庄之蝶说:“是这么说的?”周敏说:“可不就这么说!一样都是名人,你是那样一个形象,人人尊敬,龚靖元却是那样的。”庄之蝶说:“不说这个了。你说要去我那儿,是又得了什么风声?这么**时间法院那边没有再开庭,又没个动静,处理个案子这般**久的,哪年哪月才是个头,是鬼都拖得不耐烦了。可白王珠却跑得勤,不时来找我办个这样,办个那样。”周敏说:“我何尝不是三天去见一下司马恭的,大件的东西倒没送,去一次也得二三十元的**礼!今日下午我又去了。他总算佛口开了,说不需要再开庭了,事情已经搞明白了,咱们送去的那些作**、教授的论证很及时也很重要,他们审判庭的意见要结案哩!”庄之蝶忙问:“透没透如何个结法?”周敏说:“他说了个大概意思,是文章有失误之处,但不属于侵害名誉权,又鉴于原单位已经给了作者处理,建议法庭召集双方经过最后调解,达**谅解消除误会,重归于好。这么说,这官司就是咱们胜了!但司马恭说,景雪荫得知他们这个意思后,反覆寻院**,也寻到市政法委书记,院**就要求重写结案报告。司马恭还算哥儿们,也生了气,依旧上报原来的结论。院**说,那就上审议委员会吧。现在的问题是全院委员会六个人,有三个委员倾向咱,院**和另外两个委员倾向景雪荫。虽说一半对一半,可院**在那边,若院**首先表态,这边的委员话就不好说,或许变了态度。即使不变态度,有一个人弃权不发言,那就是三比二了。”周敏说过了,见庄之蝶仰在沙发上双目闭着,就停下后,说:“庄**你听清了吗?”庄之蝶说:“你说你的。”周敏说:“情况就这些。”庄之蝶眼睛还是闭着,问:“那你的意见?”周敏说:“这是到关键关键的时刻了。委员会是十天后召开,因为院**去xx开一个会,十天后回来的。我想,在这十天里,你是不是找**谈谈,让他给政法委书记和院**做些工作?”庄之蝶说:“这话我怎么给**说?**不是像你孟**那样的朋友,啥话都可以直接来。以前倒是求他办过事,但都不是原则**的。他才去给有关部**暗示暗示。这事让**怎么去说?人**是领导,要考虑的是在不损害他的地位、威信的情况下才能办事x,周敏!”周敏**气,说:“那……”庄之蝶要说什么,却没有再说,两人就都不言语了。**人听屋里没了声,进来看时,知道话不投机,忙先把煎好的三张软饼拿来让吃。庄之蝶吃了一张,推说吃好了要走,周敏再留也没留下,就说:“那你慢走。”还一直送到巷子头。
庄之蝶还没有到**,周敏就去巷口公用电话亭给牛月清**电话,说了他和庄**的谈话,还是让师母多劝劝**。庄之蝶一进**,牛月清就问起官司的事,力主去找**,说抹下脸皮也得去找的,官司打到这一步,要赢的事却要输,这口气就更难咽了。庄之蝶发了脾气,骂周敏心太**,已经把什么道理都给他了,自己还没到**。电话就来了。牛月清又正说反说,庄之蝶勉强同意去找,倒又骂自己无能,就这么被人裹着往前走哩!
第二日去找**,**不在,回来一脸的高兴。牛月清说:“人没找着,你倒高兴?瞌xx总得从眼皮过!”庄之蝶说:“你别这么**我!”牛月清说:“我知道求人难堪,但只有xx天时间了,你再找不着人怎么办?”庄之蝶说:“那我明日再去吧。我是作**!我还是什么作**,我也**这张脸了!明日我就在他**死等!可我把话说清,为了找**,有的事**怎么办,你却****的!”二次去了,便没有去****,径直找了黄德复,只打问**儿子的情况。**的儿子叫大正,患过**儿**痹症,一条**萎缩了,虽然勉强能走,但身子摇晃如醉汉,现三十岁了,在残疾人基金会工作,一直未能婚娶。黄德复说:“病情倒没什么发展,只是婚姻之事仍让**夫****心,找了几个**的,大正却看不中,他是想要个漂亮的,可漂亮的**孩子谁又肯嫁给他呢?所以脾气越来越古怪,动不动在**里发火,**奈他也不得。”庄之蝶说:“世上真是没十全十美的事。儿子的婚姻不解决,甭说**,逢着谁也是过得不安。以先反对**的人就背地里嘲笑过**后人残废,若连个媳**也找不下,不知又该怎样臊**的体面了!柳月倒一直留心这事,终算物**到了一个,年龄可以,高中毕业生,人也**明能**,尤其是模样好,大正不用问,绝对会看中的,只是不知**和**意见如何呢?”黄德复说:“是有这么好个姑娘吗?只要大正看中,**他们绝没不同意的。**已托我几次了,可我总碰不着合适的。你快说,这姑娘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上班?”庄之蝶说:“说出来,你恐怕也见过。我**说她一次在街上碰见了你,那次和我**相厮的那个姑娘你还有印象吗?”黄德复说:“是不是双眼皮儿,右边眉里有颗痣,****,穿一双高跟白皮凉鞋,一笑右边有颗**虎牙?”庄之蝶听了,心里倒暗暗吃惊,便说:“她就是我**的保姆叫柳月的,柳月什么都好,只是现在还不是西京户口。”黄德复说:“哎呀,那是多标致的人才,打了灯笼也难寻的!**人就是这样,天生了丽质就是最大的财富,农村户口算什么,解决城市户口,寻个工作,还不容易吗?”当下就同庄之蝶一块去科委办公楼上见了****。**听了,热情厚直握了庄之蝶的手说:“这我先谢你的**心了!为了这孩子的事,我今年头发都白了许多。你给人**姑娘谈过了吗,我倒担心人**姑娘看不上大正的。以前就是这样,大正看上的,人**看不上;人**看上的,大正又看不上。你要对姑娘说时,一定**隐瞒,大正是什么就说什么。”庄之蝶听了,心里倒没底起来,却立即说:“我给她转弯抹角提说过,她只是脸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看样子问题倒不大的。柳月模样好,心也善良,但有头脑,又不是**鼻**眼角**,几时方便,让他们见见面得了。”**说:“还挑什么方便日子?晚上你要没事,领了她就到这儿;或者你忙,就让她自个来。各自他们心里明白。见面大人也就不用直说,打开窗子说亮话,让他们说去。能**就好,不能也**个朋友嘛。但不管怎样,我却要谢你的!”庄之蝶也便应承了晚上见面。
回到**里,牛月清和柳月正说话儿,问见到**没?庄之蝶说,“要坐牢我去坐牢,饭也不让你送的,你恐慌什么呀?!”就让柳月到他书房来。柳月笑着说:“**不给送饭,我去送饭。”一进书房,庄之蝶竟把**关了。柳月忙摆手,悄悄说:“你**胆,她在哩!”庄之蝶说,“**给你说个事的。你啥时见的赵京五?你给我说实话!”柳月的脸一下子害羞得通红,心跳着说:“好多天没见的。赵京五给你说什么了?”庄之蝶没回答,又问:“你和赵京五已经**‘那个’了?”柳月说:“你要问这个,我就出去呀!”庄之蝶正经了脸面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真对赵京五有感情了?”柳月说:“你今日在外是喝了酒了!赵京五是你做的媒,我对他有没有感情,你难道还要再给我做个媒的?”庄之蝶说:“就是。”柳月倒愣了。庄之蝶说:“我考虑了,赵京五是不错,但在社会上走得多,见识广,人也机巧能变,尤其**得英俊的男人后边排的**孩子多,我只担心将来待你不好,这就把你害了。我虽不是你父母或者**戚,但你在我**当保姆,我就得有一份责任,我如今碰着一个人,论**相是比赵京五差些,但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绝对十个赵京五也比不得的,且立即就可以解决城市户口,寻下一份工作。说白吧,就是**的儿子!”柳月眼睛立即亮了,说:“**的儿子?”但又摇了头,说,“你在哄我的。”庄之蝶说:“我怎么哄你,这么大的事哄你?”柳月说:“你要不哄我,**的儿子怎么能娶了我,今辈子能在你**当保姆,能和你那么一场,我这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好事情还能让我一个都占了?!”庄之蝶说:“奇迹就在这里。你人聪明能**,**漂亮,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我给你实说了,就是**相上差一点,这你得考虑好。如果同意,赵京五那边你**管,我会给他说的。”柳月说:“怎么个差法?”庄之蝶说,“**有些**病,**时候患过**儿**痹,但绝不是瘫子,也用不着拄拐杖儿,人脑子够数。一心想嫁他的人特多,但****全没看中。她见过你的,十分**你。”柳月说:“这就是了,原来是个残疾,你是来我这儿推销废品的!”庄之蝶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你坐在这儿拿主意,我可要看书呀。一会儿你回答我。”就去取了一本书,坐在那里看起来。我****地出口气,闭了眼睛靠在沙发上。庄之蝶斜目看去,那一双睫**扑撒下来的眼里溢出了两颗亮晶晶的泪**,他心里终有些发酸了,合上书站起来,说:“好了,柳月,权当我没说这些话,你去和你**说说别的去吧。”柳月却一下子扑过来,坐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你说,这行吗?”庄之蝶为她擦眼泪,说:“柳月,这要你拿主意的。”柳月又问一句:“**你说,你说。”庄之蝶抬起头来,看着书架,终于点了点头。柳月说:“那好吧。”从怀里溜下来,站在那儿说:“我相信我的命运会好的。我有这个**,真的,我一到这个城里,我就有这种**。你就给人**说,我同意的。”庄之蝶开了**出去,牛月清说:“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庄之蝶说:“说什么,你知道吗?出了大事啦!”吓得牛月清问:“什么大事?”庄之蝶低声说:“希特勒**!”自己先笑了。气得牛月清说:“贫嘴,这就是你几个月来对我第一个笑脸吗?”庄之蝶立即不笑了,说:“我有个事要给你谈谈。”我正走出来,听了,扭身却到她的卧室去,把**也xx了。庄之蝶说:“我介绍我和**的儿子订婚,你有什么看法?”牛月清叫道:“你是倒卖人口的贩子?你把她许给了赵京五,又要许**的儿子?!”庄之蝶说:“我有言主先,为了找**,我**什么你就别横加**涉!”牛月清声软下来,说:“你现在心狠了,把我嫁给**的儿子,官司或许能赢了;但你想没想,赵京五那边怎么**待?洪江咱不敢信了,现在就凭这个赵京五的。”庄之蝶说:“没瞅下个出**处怎么就敢人**?”说罢就钻到房里xx去了。
牛月清在客厅里坐了半晌,掂量来掂量去,觉得庄之蝶怎么就能想到这一步,他原本优柔寡断之人,如今处事却**练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可这事是自己催督他去找**时**出来的,也不能再说他什么,于是又尽量想好处: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巴结**,亏待了忠心耿耿的赵京五;但是亏待了一人,却要保住更多人的利益的。牛月清就叫出柳月来问:“柳月,你是要嫁给那个大正?”柳月说:“嫁就嫁吧。他是个残疾人,可我想这也是我的命,即使和赵京五结婚,也可能赵京五要出什么事故,不是缺**就要少胳膊的。”牛月清听了,便觉得柳月比自己想得还开通,也高兴了,说:“瞧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大正我是见过的,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严重。可话说回来,大正就是没了胳膊和**,比起有十条**十个胳膊的人还强十倍的!你将来到那边去了,住的也不是现在住的,吃的也不是现在吃的,千人眼热,万人羡慕的,但别也从此就忘了我们。”柳月说:“那可不的,我当然就认不得你了,我让公安局的人来抓了你们,或者赶出城去,因为我不能让你们总感到我曾是你**的**保姆!”说完就哈哈大笑。牛月清见她笑,也笑了。
到了晚上,柳月对着镜子化妆,牛月清**她抹腮红,庄之蝶在一旁看着,总嫌眉骨那儿搽得红少,又反覆了几次。换衣服时,柳月鲜衣不多,牛月清的又都显得太素,庄之蝶就**了“木兰”去找唐宛儿。唐宛儿和周敏听是把柳月要嫁与**的儿子,各是各的**。唐宛儿拿了几身衣服,坐了摩托车和庄之蝶过来,路上却说:“柳月命倒好哩,一下子要做人上人了。今日穿柳月的衣服,赶明日人**不知穿什么绫罗绸缎,**了垃圾筒里的咱去捡也争不到手的。看来,你到底离她心近,只想着她的出路,我是死是活,可怜见儿的有谁管呢?”说着带了哭腔。庄之蝶说:“我让你嫁给那个残疾你去不去?你**看着别人的米汤碗里清一张皮儿就嫉妒饭稠!你是要样样都占住的人,要有情,要有钱,要能**又要人**得好,更要人……”**人说:“更要人什么?”庄之蝶说:“你知道。赶明日**发现比我强的人了,我一定让你们好,我一口气儿也不叹的!”**人就拿双拳在他背上擂着说:“我谁也**,我就要你,我只要你快些娶我!”
柳月在浴室的镜前盘发髻,她只穿了**权和****,浴室**大开着。庄之蝶和唐宛儿一进大**,柳月呀呀地**叫忙把浴室**掩了。唐宛儿带了一沓衣服进了浴室,说:“你让他看他也是不敢看的,他想要**剜了他的双眼吗?”两人就在里边嘻嘻哈哈。一会儿出来,唐宛儿说:“师母你们快来瞧瞧,我这衣服怕不是给柳月做的,压根儿就是为柳月的,一样的衣服她穿了就高贵了,那大公子见了,不知喜得怎么个手舞足蹈的!”柳月脸上却不自然起来,牛月清忙拿眼瞪唐宛儿,唐宛儿背过身去窃笑。牛月清说:“赶明日嫁过去,柳月的照片要上杂志封面的。校有校**,院有院**,西京城里要选城**,除了柳月还有谁?”柳月说:“要说城**,是人**宛儿姐,人**当年在潼关就是县**!”唐宛儿说:“柳月呀,走个后**是兴许还可以。”庄之蝶连使眼儿,便对柳月**待怎么着去,去了如何观察对方。若是看中,过几日选个日子双方吃顿饭就算订婚。至于结婚的事儿,就由你和大正自个去定。当下和柳月要走,唐宛儿也要回去,相厮了就一块出**。牛月清在**口了,仍给柳月叮咛要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说:“权当我们是你的娘**,**与不**,不能让那大正**瞧了咱!”庄之蝶说:“好了,好了,这些柳月倒比你强的!”
出了大院,唐宛儿却一定也要送柳月,三人到了市****外,庄之蝶说两个**时后他仍在这里接她,柳月挥挥手就**,庄之蝶对唐宛儿说:“柳月去谈恋**了,咱也谈去。你去过含元**外那片树林子?那里边天一黑尽是一对一对的。年轻时倒没享受过在野外恋**的滋味,现在过了年龄了,却不妨去补补课。”唐宛儿说:“太好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你比年轻人还年轻了,你知道这是谁给你的?”
含元**外的树林子**,果然里边尽是一对一对少男**,他们相距都不远,但互不**涉,各行其乐,**头接耳,拥偎嘻闹。庄之蝶和**人往里走,先总是不自在,寻不着个僻背处,凡经过那些男**面前,兀自先把头低了。**人说:“你往哪儿走呀,咱年龄过了,真的这地方就没有咱的份儿了?”**就勾了庄之蝶的脖子,趁势拉坐在一棵丁香树下的石头上。庄之蝶说:“这丁香好香的。”眼睛仍在左右逡视,**人扳了他的头,要他看她,两人就搂抱起来。一时坠入境界,庄之蝶倒把**人端坐了怀里,将那一双高跟皮鞋**挂在了丁香树枝上,摆**得她如猫儿**儿一般。**人说:“别人看哩!”庄之蝶说:“我不管的。”**人说:“这阵胆就大了?”庄之蝶说:“我这才理解树林子里人最多,又都最放肆,原来林子这么好,夜**这么好,这么好的时光谈情说**,人就**聋子瞎子了!”**人说:“你说,我这阵和那残疾**啥哩?”庄之蝶说:“你说呢?”**人说:“怕是也那个了!那残疾患的是**儿**痹,那个地方是不是也**痹?那才好哩,让她嫁过去白日吃人参燕窝,晚上哭个泪蜡烛!”庄之蝶说:“不敢咒人,柳月待你也不错哩。”**人说:“说说你就心疼了?我早说过她是白虎星。怎么着,赵京五来灾了吧?**的公子命里要娶柳月,所以早早就**痹了。”庄之蝶还是不让她说这个,**人就生气了,说:“你是处处护了她的,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瞧她**得好,自己不可能一夫多妻的,又不想让别人占了她,偏要给个残疾人,给了人**了心里又难过是不是?”庄之蝶被她抢白,心里****,不让她说。越不让说,这**人越是要说。庄之蝶一**,将她跌在了草地上。**人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却又说,“我那衣服我平日都舍不得穿的,今日倒让她穿了,你是等她走了,以后我穿了那衣服,你就要把我当了她了。”庄之蝶说:“你说这些,又是要我给你添置新衣服了?她穿着合适你就送她,我给你重买就是了。”**人说:“我才不给了她的,那件**裙还是你给我买的,我怎舍得送她?昨日我去北大街商场,那里有一件皮大衣,样子好帅的,冬天里你得给我买的。”庄之蝶说:“那不容易吗,只要你穿着好。赵京五去广州推销一批字画去了,走时我已让他给你买一条纯金项链的。我想他一定也会给我买了时装,等回来我不与他好了,他买的衣服没了用场,我就买过来都给了你。周敏有什么发觉吗?”**人说:“他只觉得你对我好,但他没多说什么,他有什么证据?我害怕时间**了他会看出来的,你不知道我一夜一夜梦里都是你,担心在梦里叫出你的名字来,你不能最后闪了我x。”庄之蝶说:“我闪不了你的,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无论如何,你要等着我的。”**人说:“我怎么又说这话了,让你又生气了吗?”庄之蝶摇了摇头,说:“在**里你得克制点自己的情绪,别让周敏看出破绽。”**人说:“看出来也好,早看出来我早和他结束!”庄之蝶说:“这可不敢!”**人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庄之蝶说:“我心里很**很苦的,宛儿,自认识了你,我就想着要与你结婚,但事情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我不是年轻人,不是一般人……。我之所以一直劝你先**和周敏分手,就是因为我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离了婚的,你得给我时间,得让我战胜环境,也得战胜我自己,而你有周敏也可让他照看你的生活,可我心里又是多么难受,你我本来应该在一块的,都不得不寄存在别人那里。”**人说:“我更是这样呀,我是**人,他要和我**那事,十次是拒绝了九次,那一次还总得服从他吧?我像木头人,没有xx,没有热情,只央求他快些。这苦楚你是体会不到的。咱们奋斗吧,奋斗到那一天吧!若不能生活在一起,你我的心身就永没个安静的时候了。”庄之蝶紧抱了**人,两人再没有说话,浑身**着,使得那丁香树也哗哗哗地摇着响,惹得不远的一对男**往这边看。两人**了,说:“回去吧。”站起来往回走,一时倒后悔今晚不该到这里来。**人说:“咱快活些吧。”庄之蝶说:“快活些。”说完了,却还是寻不着快活的话题。走回到市****口,已经是两个半**时了,我却并没有在那里等候。**人说:“是不是她出来早,瞧着没见咱们,自己先回了?”庄之蝶说:“再等一会儿。”等了又一个**时,我还是没有出现,两人都站困了,到马路对面的一**商店**前台阶上坐了,一眼一眼盯着远处的市**大**。约模又过了半**时,大**口的灯光处,我往出走来。庄之蝶要喊,**人说:“**喊,让我瞧瞧她的走路样子,我就会看出谈**了还是没谈**的。”我走到**口却站住了,因为身后有一辆**车开来;车也停下了,司机走下来绕过车的这边拉开了车**,我便钻了进去,车随之嘟地一声开出来顺大街驶远了。**人破口大骂:“她这才在谈着恋**,她就真的拿了**儿媳**的派头了、说好的你在这儿等着,她竟看也不看就坐**车走了?!”庄之蝶没有言传。两人那么站了一会儿,庄之蝶说:“我送你回去。”送**人到了****口,独自再往文联大院走去。
庄之蝶把柳月坐车而回的事说知牛月清,牛月清很有些生气,但也未指责柳月。三**,在阿房宫酒店里吃了订婚宴席,****按老规矩送给了柳月一大堆礼品:一条项链,一盒进口化妆品,一袭xx衣,一双高跟红皮鞋,一双高跟白皮鞋,一双软底旅游鞋,一个**电吹风机,一领皮大衣,一**秋裙,三件衬衣,一身西装。柳月从没有过这么多好东西,要把那双高跟红皮鞋送牛月清,牛月清**,也便买了一双丝光袜子让做**的收下,自个每日浓妆**抹,焕然一新。动不动就钻进房间照镜子,冲着镜子作各种笑,人一尽儿换了行头,思维**也变了,买菜大手大脚,买得多回来吃不了,一坏就又倒了。**里来了人,也不管来人是什么身分什么地位,沏了茶,就穿了那黑**绣**xx袍坐在厅里,时不时也xx话,一边批点评说,一边吃苹果,嘴****着,刀子切一块,扎了深送口里。牛月清就有些看不惯,说:“柳月,你嘴疼呀?”柳月说:“柳月怕把口红吃没了。”牛月清**出一口气,让她去厨房烧开**;她一进去,牛月清就把厨房**拉闭了。柳月知道**不让她和客人说话,从厨房出来脸吊了老**,故意从客人面前嘟嘟嚷嚷地发牢**着走去卧室。牛月清耐了**子,直到**里没有人了,就问说:“柳月,是你那日晚上独个坐了车回来,让你庄**空坐在马路上等吗?”柳月一边用电吹风机吹理头发,一边说:“**有专车,大正让司机非送我**,我就坐上了。**是不坐,人**倒笑话我,也给你们**人的。”牛月清说:“那你出了大**,也得给你庄**打个招呼呀,他辛辛苦苦送了你去,你在那边吃**果呀,喝咖啡呀,你庄**就一直等在马路上,吃什么了?喝什么了?等你到半夜,你坐了**车****一冒烟就走?!”柳月说:“这是庄**给你诉的苦?我出来哪里就见他了,他还这么给你翻是非!那么**时间他能在马路上等我?鬼知道他们**啥去了?!”牛月清说:“他们?他总不会把你孟**也叫了去马路上吃酒闲聊?”柳月瞧她总是不信,就更气了,说:“还有谁?唐宛儿她出了咱院**并没回去,厮跟了一块去的,柳月进了市**大**,他们就在马路上,还需要什么吃喝吗?”牛月清说:“柳月你说话**图**快,你庄**朋友多,男男****的多了,你现在虽然气**了,说这样的话,你庄**听了会痛心的。再说宛儿待你不薄,那晚上不是拿了那么多衣服让你挑选了穿……”柳月就笑道:“**是弥勒佛,大肚能容难容之事,你要不信就权当我没说。反正**对我有意见,我想我也在这里不会呆得多久了。”牛月清听了,心里就琢磨我的话来。回想以前夫妻虽三天两头吵闹一次,吵闹过了也就没事了,白日还是一个锅吃饭,夜里还是一个枕上xx觉,房事也五天六天了来一次的。自从认识了唐宛儿,这情况真是慢慢变了,吵闹好像比以前是少,近来甚至连吵闹也不吵闹了,一月二十天的两人却不到一块儿的。牛月清这么想着,又思谋会不会是我胡说的。庄之蝶在**懒得说话,**往外跑,恐怕也是灾灾难难的事情多,惹得他没个心绪罢了?就说:“柳月,我是不起事的人,你能到我**做保姆,也是前世缘分。我哪一处没有把你当妹妹看待,我怎么就嫌弃你了,我盼不得你永远就呆在这里。可这是不可能的事,不久你就是****里的人,这也是我和你庄**想方设法为你做的好事。我们不指望你来报答,但你人还没走,也要沉住得气,否则让人看着,我们不说,外人就会议论的。”柳月说:“**话说到这里,我也就说了,我这是哪里沉不住气了?如果我不是保姆,是城里一般**庭的姑娘,你是不是也这样着说话?我现在只是穿得好了些,化了些妆,这与城里任何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你眼里老觉得我是乡下来的,是个保姆,我和一般城里姑娘平等了,就看不过眼去!我当然感**你们,愿意一辈子呆在你们**,我去跟那个残疾人,坐下了孙猴啃梨,xx下了两**不齐,立起了金**xx,走路了老牛绊蹄,我是攀了高枝儿上了吗?!我只是要过的让人**看我是乡下来的保姆的生活!”柳月说罢,倒委屈起来,到她卧室里抹眼泪**儿。
原本是牛月清要教训柳月的,柳月却把牛月清数说了一堆不是。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还想辩白,却扑索扑索心口,不再说了什么。第二日吃饭,庄之蝶草草吃了两碗就又进书房去,牛月清想起柳月说他和唐宛儿在马路上的事,肚里立时觉得饱了,筷子在碗里拨过来搅过去,就是不想扒到**去。她说:“吃完饭,你也不坐在一块说说话的?”庄之蝶说:“饭前饭后,我情绪是最躁的时候,你们最好**打搅我。”牛月清说:“咱这个**也只是饭前饭后有个说话的空儿,你要不是我的男人,我当然不会求你说一个字的!”庄之蝶听她的口气带着气儿,就不走了,说:“这话是对,我的**让街上过路人缠着说话,我还骂他是臭流氓的!那说吧,今日天气晴朗,风向偏西,最高温度三十四度,最低温度……”一甩手还是到书房去了。牛月清闭了嘴,鼻子里****地出气,一推碗筷偏跟进来,就坐在他的对面,突兀兀他说:“你实话实说,你和唐宛儿好?!”庄之蝶冷不防经她一说,当下愣住,遂喷了一口烟去,盯着**说:“好!”牛月清本是心里疑疑****庄之蝶与唐宛儿的事,又尽量往好处去想,希望她问了他,他就一口否认,甚至发誓起咒,暴跳如雷,她也就全然消释那团疑雾了。可庄之蝶偏偏平静如**,正经八板他说了“好”!牛月清就受不了!脸顿时铁青,说道:“算你老实。你说你们好到什么份儿上?那天送我去见大正,你能一个人一直坐在马路边上吗?!黑漆半夜地回来那么晚,还说我坐了车不叫你!你和唐宛儿到底到哪儿去了?**啥去了?**?!”庄之蝶见她这般说,知道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他刚才平平静静说了“好”字,有心要看看她的态度,现在却后悔起来了!就叫道:“柳月,柳月,你怎么给你**说的,你让她寻我的事?!”牛月清说:“你**叫我,什么事我都知道,我只要你说!”庄之蝶说:“**啥去了,唐宛儿和我把我送到市****口,她就回去了。你说我们**啥去了?”牛月清一时倒没了话。庄之蝶说:“你要不知道,我给你说,我们去马路上当着来来往往的行人xx觉了!和她又去了她**,当着周敏的面xx觉了!”牛月清说:“声说得那么高是吵架吗?”庄之蝶声更高了,说:“你就是来吵架嘛!你让我来说嘛!”牛月清说:“你能行的,那我就相信你的话是了。可我得告诉你,为你的生活、身体、事业、前途,我是啥苦啥累都能吃得受得,但我不能容忍你在外边胡搞!你和景雪荫当年感情友好,我从没说过你吧,要不她这次翻脸不认了你,要低毁你,我也是不管的,因为以前的景雪荫毕竟还是正经人,你和她往来,对你的事业也有益处,我不是那种吃醋的人吧?可现在社会风气坏了,到处都是贪图钱财、地位、权势和只管自己享乐的坏**人,我就不允许你让她们**了!”说毕开**出去,又坐在客厅吃饭。
事情以为已经过去,没想牛月清去上班了,静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还是摆*不了柳月说的那句话:“你是弥勒佛,大肚能容难容之事。”就品出这话里毕竟还有话。联想平日里唐宛儿来她**,莫不乔装打扮,一双桃**眼**汪汪地万般多情,那是最能勾动男人心**的。庄之蝶虽然老实胆怯,但写作之人生****,内心细腻丰富,他不会不有许多想法。若唐宛儿不主动惹他,他或许只是有份贼心没份贼胆的,但唐宛儿却不是安分雌儿,能从潼关和周敏**奔出来,哪里又保得了不给庄之蝶**情,若她有丁点表示,男人的贼心就生了贼胆,要做出见不得人的事体来!牛月清于是搜寻着往日的记忆,想那日能当着柳月的面为庄之蝶掖被角,这不是一般客人所能做到的,没有**近的**,那动作即使要做起来也没那么自然的。还有那次两人怎么就去了清虚庵旁边的楼上,被她撞见了,唐宛儿脸**那般难看,说是为找人寻临时工作的,怎么从未听说过她还要找事**,后来也再不提说?心下狐疑了,便给杂志社拨了电话找周敏,周敏接了,牛月清问柳月去相见大正的那个晚上,唐宛儿回来没事吧?周敏说那夜唐宛儿回来快十二点了,柳月还以为师母要留了她住在了你们**的。牛月清说:“是十二点吗?”周敏说:“是十二点。师母你问这,有什么事吗?”牛月清忙说:“没事的,我担心天黑了没人送她,这多日不见,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周敏放下电话,心里也觉得奇怪:牛月清就为这事打电话给他吗?她这么强调唐宛儿那夜回来的时间,是唐宛儿没有送我?可唐宛儿夜里回来说她和庄**一块去陪我的呀!那么师母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忧心忡忡回来,见唐宛儿正****上往一份挂历上数什么。探身看了,那几张挂历下的日期,有的被红笔画了圆圈,有的被画了**,有的旁边还批有叹号。说:“你在作什么记号?”原来**人每次与庄之蝶相会,回来都要在日历上有所记载,没事时就数着,一边计算着次数,一边作所有细节的回味。**地被周敏问起,吓得一个哆嗦,胳膊上也顿时生一层**皮疙瘩来,将挂历在墙上挂好了,说:“做什么记号?我计算咱**一斤菜油吃了几天,哪天买了**,一月能买几次的。你这么不声不吭地溜进来,我还以为是坏人的!”周敏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也没往心上去,就说:“真要是个坏人突然进来,你会怎么的?”**人说:“你说会怎么的,我就和他xx觉x!你今日怎么啦,**阳怪气的,好像我在**养汉偷汉了?!”训得周敏倒理屈起来,忙笑笑,一场事才了了。
而牛月清回去,这一夜却和庄之蝶吵闹开来,说庄之蝶一定是和唐宛儿相好了,好得不是熟人朋友了,要不为什么骗她说唐宛儿早早回去的,庄之蝶再三劝解,牛月清只是**,立**着要**待与唐宛儿怎么好起来的,好到了什么个程度,**嘴了还是xx了?在哪儿做的**,怎样做的**?庄之蝶到了这一步,只是闭口不吭。越是不吭气儿,牛月清越气,庄之蝶恼得从客厅坐到书房,她撵到书房;庄之蝶又从书房去卧室,她又跟到卧室。庄之蝶合着衣服**了**巾被xx去,牛月清也xx下去,还是在追问。然后就喋喋不休地数说她在这个**里的辛苦;说结婚以来,庄之蝶太亏了她了,逢年过节,星期天假日没陪过她去上街,没陪过她看一场电影,买煤买面没动手过,做饭洗衣没动手过,她照看了他的吃的穿的,还得照看应酬**里来往客人,她是把单位的工作不当了一回事,是把自己的**娘冷落在一边,只说一切来适应自己的男人了,可男人却心在别人身上!她说:“你还是用不吭声来应付我吗?你以为这么不吭声就过去了?以前你这么待我,我饶过了你一次又一次,这次可**了!你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你说呀!你得给我说个明白!”但庄之蝶却窝在**巾被里xx着了,且**地发出鼾声。牛月清一下子扯了**巾被,抓了庄之蝶的衣领**摇,骂道:“你瞌xx了?你竟然瞌xx了?你就这么不把我当人,我给你当的是什么**,是猫儿**儿你也不会不理不睬就瞌xx了?!”庄之蝶忽地坐起来xx一抖,摔开了牛月清,下了**又去了书房。牛月清就呜呜地哭起来了。我在那边屋里听了,知道事情全是为自己惹起,却也有心想看看河畔里涨**,但听得牛月清放声哭开来,心里也有了紧张,就过来劝解。我一劝解,牛月清知道柳月是听见了他们吵架的内容,又觉得在柳月面前**了脸面,便全不顾了,扑下**又到书房里,一把夺了庄之蝶正看着的一本画册扔到了地上。庄之蝶说:“柳月你瞧瞧,她多贤惠,能摔了东西了!”柳月偏说:“庄**,你把桌上的笔拿过,你就凭那支笔吃饭哩,**在气头上,**心把笔让她摔坏了!”牛月清听了,竟然去抓了笔**砸在**上,说:“我就这么贤惠能摔东西了,我摔了让你看看我的贤惠!”又开始骂我,“柳月,你给我到你房子去,有你搅和什么?!””柳月说:“我搅和什么了?我没搅和的,你真有气了,你骂骂我么,我是保姆,我不怪你的。”更气得牛月清回到卧室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