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多有意义的日子,也不是什么叫人愉悦的场合,就像这个阶层每一场名目随意又百无聊赖的宴会一样,那个夜晚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去找他的猫,出了大厅沿着长长的走廊到花园,在灌木丛里把贪玩的宠物抓出来。被宠坏的猫被夹在胳膊里还不肯消停,张牙舞爪地挣扎着非逃出去,所以他的心情并不好。然后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一个坐在台阶上傻乎乎掰手指的孩子。
路过的时候猫叫得太凄厉,那孩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吓哭了。
这对于年青的公爵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问题是那孩子脸蛋上有两道清晰可见的猫抓痕……他老就知道这蠢猫迟早有一天会闯祸。
那么久远之前的往事,对于懵懵懂懂的孩子来说,对于他的印象大约也就是曾挠过她脸蛋的猫怪兽吧,直到再一次相遇,南锡的斯坦尼斯瓦夫广场,她蹲在流浪的琴师面前,听他拉完一曲《沉思》,他远远地站在喷泉边上,看那个女孩蹲在那、托着下巴安静地听完琴曲。
他本来不该认出来的,可是那双带着笑的水蓝色眼瞳实在太过纯净,无忧无虑,仿佛是不带阴霾的天空一样清澈。很多年前那个被他吓哭的孩子,哭得何其惨烈,可是抬起头来,那双水蓝的眼瞳仍然明媚得像是开放到盛时的金盏花,明明是相反的色调,却有着一应纯粹的生机。
后来他要为金盏花乐园挑选一位女主人,他脑中唯一的影像便是她。
“我郑重宣告我恋爱了。
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威廉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希瑞尔看着他的父母相恋,相知,在第二年的春季订婚,然后在金盏花开得最好的时节里入驻举行婚礼。白色城堡底下的原野开满了欧石楠,那些花儿从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一直开到现在,开过它一代一代的主人,见证了发生在这片领地上的一切爱情。
他的眼中含着泪。他想到他在佛罗伦萨错过的人,想到这么多年来无缘的思念与愧疚,是有多么羡慕他的父母曾经得到的所有。
母亲并没有在日记中记载什么有关于时局与政治方面的信息,她的文字只徘徊在心情与日常之间。婚后的日子一应的幸福快乐,然后很快就有了他。
“我告诉威廉,我们有了一个宝宝时,他落泪了。
我不知道那是开心还是悲伤,但他又哭又笑,抱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腹部很久没有起来……嗯,还是很美。他哭起来也很美。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外露成这样,有些被吓到,但这样的威廉叫我更有一种真实感。这叫我觉得,我的丈夫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会被感动,会兴奋会难过,而不是什么我所膜拜的神明。我很开心。”
她在金盏花乐园安静地养胎,每天都在期待着宝宝的成长,然后因为什么变故,不得不回到法兰西莱欧克的官邸。
对于那个变故,母亲并未着墨,字里行间更找不出有什么描述,她只是全身心地相信父亲会处理好这些麻烦,然后接她回来。她在莱欧克陪伴外祖,依然过得开心快活。
然后日期出现了接近半个月的空白。
“我被救了。
我现在身处的地方叫洛桑尼克,这是日内瓦湖沿岸的一个山城疗养院。
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埋葬在白色城堡下的欧石楠原野之中,喘不过的气的窒息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但就是无法摆脱。
我想念威廉了。我不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