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曼曼很有一种回到当年做女孩儿家的感觉。青春期的少女难得的遇上开明的更年期母亲,肆意的在外结交朋友,无限度的保留自己的小秘密,有着最大可能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怕时刻被人窥探和质疑。
委屈的时候可以倾诉,高兴的时候可以分享,甚至还可以从这个年长、宽容、睿智的朋友这儿得到启发和同情。
相处久了,曼曼和温师母的话也越来越多,曼曼偶尔也会问起温师母和温先生的事。温师母也就知无不言。
温师母要比温先生大四岁。
古时候妻子比丈夫大上几岁很常见,俗语就有: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三,抱金砖之语。但像温师母和温先生,像她和陈云正这种情况的,俗语也有女大五,做老母,只不过满含贬义和嘲讽。
这也是曼曼抵触和陈云正成亲的缘由之一。
曼曼虽然没表现出来惊讶来,可是温师母还是自嘲的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当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生他起初并不情愿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女子比男子大,在世俗中是不怎么受到欢迎和祝福的。
曼曼哦了一声道:哦,我还真没瞧出来,只当爹和娘是天作地合的一对神仙眷侣呢。
温师母掠下了鬓角的头发,脸上浮起一层羞涩的窘意,道:哪有那么多神仙眷侣不做怨偶,已经是上天给足的缘份了。
据温师母所言,她和温先生成亲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相敬如宾。温先生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既然父母之命不可违,再不情愿他也仍然娶了温师母,因此他也就没想着始乱终弃,仍然洁身自好,严于律己,负担起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负的责任。
温师母是个温婉贤良的女人,也是个聪明仁厚有耐心的女人。她并没有急着讨温先生的欢心,也没有利用婆母对她的歉疚就催逼温先生同她做恩爱夫妻。
她只是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本份。上敬公婆,下事叔嫂,同时把温先生照顾的十分妥贴。
在他们夫妻身上,细水长流,日久见人心得到了最精准的诠释。不管他们夫妻经历过什么,总之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产生了最深厚的,不是爱情却比亲情还要牢固的感情。
温师母虽然没说,可曼曼自己在心里算了算,这一个过程,他们足足走了五年。
也就是说,直到成亲五年后,温先生才和温师母圆房,那时候温先生已经成了一代有名的大儒,而温师母已经过了少女最美丽的韶华,变成了二十三岁的成熟少妇。
成亲第六年的八月,温师母有了身孕,成亲第七年的五月,温师母生下了他们的长女,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蔓姐儿。
先生和师母对这迟来的女儿十分钟爱,自小就教她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这蔓姐儿生的姿容秀丽,端庄大方,聪明剔透,才艺双绝,温先生和温师母对她十分钟爱。只可惜温师母生她时狠受了一番苦楚,师母身子受创不说,蔓姐儿也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
终于在她十一岁那年冬天,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咳嗽加剧,到最后高烧不止,转为咳血,最后转为不治而撒手人寰。
温师母到底还是滴下冰凉的泪来,含着凄苦的笑道:这一世,是我负了先生,自打蔓姐儿走了,我也没了活下去的心思。原想着,我早早去了,一来和蔓姐儿团聚,也好照顾她,二来也让先生早日解脱。他才三十出头,凭借他的才华和相貌,想要续弦,自有诸多门当户对,好人家的姑娘蜂涌而至。可先生说,有没有儿女,那是上一世就注定了的缘份,强求不得。可夫妻却是三生石上早就镌刻好了的,人力违逆不得。他既与我结成了夫妻,就打着要白头到老的主意,假若我一意孤行弃他离世,他也不会再续娶,甚至还在我床前许诺,不管我是生是死,他此生都不再纳妾
曼曼轻轻的啊了一声。
温师母倒笑了:小女孩儿家,对你爹是不是充满了敬佩和孺慕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不这样想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没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终是我这一世的遗憾。就算他不在乎,可我却没法原谅自己
温师母感慨的道:可话又说回来,人谁不自私呢让我亲自替他纳妾,把他推给别的女人,我又该彻夜不能安眠了。与自己要过的日子相比,世人的流言蜚语也就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