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踩在捣药杵上的脚没有穿鞋子。
水镜月站在门口,叫了一声,“赤脚大夫?”
医书放下,赤脚大夫看了两人一眼,又举起那本书,翻过一页,道:“二位来看病的?”
水镜月道:“不知可否请先生出诊一趟?”
“呵。”赤脚大夫轻笑一声,抬眼瞧她,“出诊?去哪儿?杭州么?太远了,不去。”
水镜月眨了眨眼,“原来师叔认出阿月了。”
赤脚大夫道:“你那张脸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想不认出来也难。听说你爹出海了,死了吗?”
水镜月道:“劳师叔挂念,爹爹很好。”
“别叫那么亲热。”赤脚大夫又往药臼里添了一味药,“我记得你没学过医术吧?”
水镜月点头,笑了笑,“原来师叔一直都关注着家里的事,爹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赤脚大夫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张长椅,道:“别站在门口,挡着光了。”
水镜月抬脚,刚想跨过门槛,却被长庚拉住了。她偏头,看着他笑了笑,“我有事跟师叔谈,你去村口等我。”
长庚拉着她的手腕没放手,微微蹙眉,眼神渐渐幽深,淡淡道:“我陪着你。”他说着,倒比水镜月先一步进了屋子。
两人入座,打量着这间屋子,赤脚大夫打量着他们。
没有人说话,外面的风似乎停了,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捣药的骨碌声,单调而锈涩。
捣药声突然停了,赤脚大夫起身,一双赤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面不改色的,不觉得硌脚,也不觉得冷。他走到桌子旁,慢悠悠的给两人倒茶,“阿月是吧?有什么事快说,呆坐着作甚?”
水镜月认真道:“当然是来找师叔看病的。阿月有个朋友生了病,大概活不过明年春天。家里爹爹不在,妖魔鬼怪对他这病都没辙,北斗七星跟我说,这世上除了爹爹,就数师叔的医术最高明,我便寻来了。”
赤脚大夫将茶水递给两人,看了长庚一眼,问道:“你说的朋友,不是这位吧?我看他好得很,哪里像有病?”
水镜月捧着茶杯,点头,道:“师叔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我说的那人如今在金陵城,他脾气有些不好,年纪一大把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生了病也不愿看医生。上次阿月好容易把他骗了过来,他却是宁愿住在破庙里也不愿进村,实在是犟得很。不知师叔能否随我们走一趟?”
赤脚大夫看了眼她手中的茶杯,“山野粗茶,比不得西湖龙井。”
水镜月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眨了眨眼,“师叔误会了,阿月不是嫌弃你这茶不好,只是不喜欢喝茶,也喝不出西湖龙井跟茶叶沫子都什么区别。师叔若是有酒的话,倒是可以给我来一杯。”
赤脚大夫又看了眼长庚手中的茶杯,“你也不喜喝茶?”
水镜月抬手按在了长庚的手腕上,笑眯眯道:“他倒是个嗜茶的,不过,最近他失眠得厉害,不敢喝茶了。浪师叔的好意了,还请师叔勿怪。”
赤脚大夫笑了,也没有勉强,又取了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将茶壶提得很高,倒茶的动作很慢,水流的声音悠长。那茶杯不大,他这般倒茶很容易溅出水花,但并没有
那茶水从水壶里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注入杯中的时候,却已经结成冰。
茶水满了,冰层蔓延至黑色漆木的桌子上,赤脚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