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是个相当自信的人,对自己的本事有客观的估计。但是他对周澜的情义到底几斤几两,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就在他与周澜共结百年之好的那天,他是真的准备了□□要杀死对方,可是周澜就是敢跟他赌命,只要面对面,一来二去,他就会成为周澜的手下败将,天生的一物降一物。
所以,他已经不想再面对面的对质了,他不是周澜的对手。他手下黑鹰山带来的兄弟们有些早就对周澜不满意了,他们更愿意跟着杜云峰,因为杜云峰重情义,不似周澜下手不顾念旧情。杜云峰有了这些心腹,周澜不在的时间里,他在保安团内部哗变了。
保安团对周澜最忠心的是二十人的警卫班,当初都是杜云峰挑选的最棒的小伙子,警卫班的头是黑四儿,他、当初他自告奋勇要当警卫班的班长,杜云峰见他激灵谨慎,就放心地把他放在周澜身边。
现在警卫班与周澜随行,现在正在回奉天的路上。保安团其他其他几千号人马,都是在各个营营长的直接掌控下,而营长又大多数是黑鹰山的旧人。
将那些可能的墙头草通通关进了团里的监狱,杜云峰手里还有一千多人的武装,周澜那边是大概不到三千人的队伍,杜云峰不想与他面对面,他要两军对垒,周澜如果真的杀了他父亲,他就和对方拼了,即使是爱人,即使山盟海誓过,也不能抵消杀父之仇,他杜云峰从来不是恩怨不分、贪生怕死之徒。
周澜在归心似箭的旅途中奔向爱人,杜云峰在刀枪棍棒中严阵以待。
傍晚天刚刚擦黑,数九严寒,汽车里装了碳木箱子,周澜依然觉得冷,他想起几年前那个傍晚,他被日本兵追得像只丧家犬,而此刻他与一个日本高级将领同乘一车,车外是寒风中一车车的日本兵。那年,云峰给了他一线生机,挽救他于万一,现在他已经能足够强大到给云峰一方庇护,与对方肝胆相照。
时局风云变化,他却在这塞外的兵荒马乱里感受安全与满足。
在他此后的一生当中,鲜有安稳踏实的感觉,此去数年的战乱流离中,每当回想到人生的这个片段,他都希望时光在这一刻之前永远停住。
日军在途中与保安团分道扬镳,今信乘坐军用吉普车告别离去。周澜在回保安团大本营的归途中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样。那些沿途驻守的士兵荷枪实弹,跟随回归的队伍一并进入了保安团的营地,与其说是自己人的迎接欢迎,倒是更像一次沉默的押送。
士兵回营简单整队后全部进入营房区修整,周澜卸下枪支武装,往团部去了,他虽然感觉到有点什么不对劲,又说不出,保安团是自己的地方,他根本就不认为什么人有犯上作乱的胆量与能力。
副官楼的灯亮着,他住脚步,转弯往副官楼去了。门没上锁,一楼是空间狭小的茶厅,几个营长级别的中级军官正聚拢在一起,貌似闲聊,见周澜进来了,便赶紧立正敬礼,问团长好。
都是黑鹰山的老人了周澜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凑在一起不奇怪,但今天却觉得有点别扭。周澜的直觉先于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对头,多年诚惶诚恐的生活,潜移默化了他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