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绪空白了一秒,不知怎么的,突然分不清当下是个什么光景了,究竟是十一年前无比冰冷的梅岭山巅,还是一个又一个在陌生世界里孤寂凄清的长夜。
我抓着梅长苏的袖子,即将发生的事情和过往的回忆乱做一团,那年梅岭上的惨状依稀仿佛还在眼前,看着梅长苏的眼,又让我想起少年将军悲愤交加的脸,和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尸体。仿佛噩梦循环。然而神卷里的私炮房爆炸后的情景又突然闪现,仿佛预知了未来,每一张陌生的脸,愤怒,仇恨,不甘,绝望,心如死灰,悲苦,硬生生地把我从神座上拉下来,拖进地狱的最深处。
我仿佛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了我的神力,我好像听见了梅长苏唤我名字的声音,可是那个声音遥远地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我头疼得仿佛要炸开,胸口也仿佛被利刃刺中一般尖锐得疼,忍不住整个人蜷缩起来,直到失去我全部的神智。
谢府一夜*新
二十九
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在自己房间里,闪光就在我的床头。我头疼的厉害,在床上躺了大半日神智才清明了些。不过除了头疼,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摸了摸胸口,没有什么不妥,外衣也被人脱了,应该是梅长苏唤来吉婶帮忙脱的。
我伸出手,神力运转,一切如常。
三天前那种仿佛神魂被撕裂的痛苦又从何而来的?
闪光用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我道:“我事先嘱托过你多次,万万不能把将来之事告诉戏中之人,你险些坏了大事,一旦改变了一个因果,事情不知要发展到哪里去。”
我回过神,怒道:“所以就算看着私炮房爆炸,十余人惨死,百余人流离失所,痛苦一生,也无动于衷吗?”
闪光无比嘲讽说道:“胥黎,你活了多少年,还是没能改掉这恶心的神仙俯视众生的慈悲怜悯情怀吗?你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了么?这些如沧海一粟永远不会留下痕迹的蝼蚁们,永远不值得历史施舍目光的卑微者,你用得着拿自己的生命去违逆天命,就凭心中那一口可悲的同情心?况且如果你失败了,你又如何看着你的数万族人走向覆灭之路?”
我一身热血退尽,仿佛被冷水交了个透心凉,心脏跳的极快,大脑仿佛爆炸了般难以运转。这样的话我在几万年的岁月里听过无数遍,我也曾想像那个人一样起来反抗,但我却没有像他那样的勇气说:拿我的神魂抵抗天降之劫。
闪光沉默了半晌,道:“你……好好休息,之前你反抗的厉害,我不得不用了一些手段压制你,可能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莫要想太多,任其自然就好。”
我醒来后,晏大夫给我诊了诊脉,告诉我我的身体表症其实很好,问我是什么原因。我只得说是特殊原因,又强调了几遍我并无大碍,晏大夫才勉为其难放心了,临走还给我开了几服药养身子。
黎纲说:“晏大夫他这是关心你,你就把这份心意领了吧。”
我苦着脸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怕晏大夫气梅长苏不听话,把气撒到我的药方上,让我吃一些很苦很苦的药。”
黎纲道:“那……要不你同宗主说一说?”
我道:“唔……那我干脆把药给长苏喝好了,反正是滋补养生的,谁喝都一样!”
黎纲:“……”
我道:“近几日有没有什么事,长苏人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黎纲:“我们年节前追查的私炮房炸了,死伤惨重,宗主昨日出门脸色阴沉着回来的,今日又出去了,带的是甄平。你那日突然晕倒,宗主也很担心,守了你大半日,还让我立刻通知丰云姑娘赶回来。”
我道:“我知道了,我晕倒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说什么胡话?”
黎纲想了一下道:“没有,就是你嘴里一直在说私炮房三个字,不过你晕倒前吐了一大口血,刚好吐在宗主身上,还死拉着宗主袖子不放……”
我抽了抽嘴角,当真一点都不记得还发生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