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口对骂的高级督察与龙头大佬一愣,齐齐转头看这个胆敢出声教训他们的人何初三弯腰拄着没受伤那条腿的膝盖,抬头皱着眉看着他们。
“已经四点半了,你们要在这里吵到天亮?谢sir你明天不上班?六一哥你不去公司?我反正再不回去就要被阿爸发现了,我阿爸发起脾气来狮子山都要抖三抖。”
他瘸着腿上前一步,拽过黑着脸的夏六一,“我不会开车,还要麻烦六一哥你送我回去。谢sir你自己打车回去,拦不到车你就走回去,路上也好醒醒酒。”
他将夏六一按进驾驶室,替他关上车门,自己一瘸一拐绕到副驾驶上了车。车子静了半晌,最终还是轰起油门,响着大喇叭嘟嘟地开走了。
路灯昏黄的凌晨街道上,只剩下扶着墙呕吐的谢家华,他弯着腰呛咳了好几下,连最后一点胃液都吐了出来,摇晃着退出几步,靠着墙坐下。
他抹了一把脸上污秽,用指尖轻轻勾出了裤兜里的小木板,看着上面的字发了许久的呆,哑声苦笑。
“确实该醒醒酒……”
那块两指宽的小板子,是个微型的灵牌,正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背面刻着“1958年8月13日至1983年2月4日”。
那人已经走了九年了,逝者如斯。但他仍找不到当年那场谋杀的丝毫线索,对真相一无所知。他匡扶正道的理想、他的坚持、他的信仰,在旁人眼里只是天真的笑料,在蹉跎岁月里一次一次与现实碰撞出苦涩的火花。
今天,公历二月四日,唐嘉奇的祭日,这一年的大年三十,他依旧一败涂地。
第三十四章
桑塔纳在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中穿行,最后滑入过海隧道,昏暗的视野里隧道两边的黄色指示灯不断后移,像两条绵长诡谲的金蛇。车上二人都不发一言,车窗微开了缝,细碎的风咕咕地灌入,在车厢里回荡嘶鸣。
他们同时开了口,“不是他……”“他说的都他妈狗屁!”
他们又都同时闭了嘴。夏六一摇下车窗,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想点,却又皱着眉将打火机了回去。
何初三这时候缓缓地又开了口,“不是他利用我挑拨你和乔爷的关系,那样的话他不会冒死来救我,反而应当在背后补我一枪。我死了,你和乔爷才有可能彻底翻脸。”
夏六一没说话,只是将烟夹在指尖搓了搓,然后烦躁地按入掌心揉成一团。
何初三替谢sir说了一句,又接着替夏六一道,“他那个线人也不是被你灭口,很有可能是乔爷。那人向他通风报信而救了我,你感谢他还来不及,不会动他。”
夏六一冷笑了一声,“所以呢?除了这个,他其他屁话你都信?”
何初三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其他的该不该信,他没有证据、无从推断,也不可能一厢情愿地将夏六一在他心里描绘成一个被逼上梁山、本性圣洁纯良的受害者,不杀一人,不做一恶。他知道那不是真实的夏六一。
“呵。”夏六一又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