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穿了件天水碧的杭绸褙子,头发梳成堕马髻整齐紧实,发间插两支银钗,腮边难得地搽了些腮红,看上去明艳清婉。
平常的她根本不会这般打扮。
严清怡顿时想起前世的苏氏,得知圣上裁决那天,苏氏跟狱卒要了盆清水,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把头发抿得光滑水亮,裙子抻得板板正正。
吃过晚饭,苏氏说她累,就在墙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才发现苏氏脖颈处插着一根簪,而身子早已冰凉。
想起往事,再看眼前,严清怡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发软,“噗通”跪在薛氏面前,“娘,卖炒货的吴大叔说爹最近天天往黄任贵跟前凑,他让我长点心,娘,我怎么长心,要是爹非要卖了我怎么办?”
第18章幼弟
薛氏垂眸,木木地俯视着她。
严清怡容貌随她,双眉柳叶般又细又弯,眉毛弯的人性子软。
眼眸却是亮,像白瓷盘里滚动着的黑水晶。
鼻头小巧,双唇粉嫩。
看上去一团孩子气。
这是她的长女,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是她忍着苦忍着累养大的孩子。
她那么乖巧,那么懂事,会贴心贴肺地冲着她笑,会知冷知热地帮她分担家务。
这么能干又省心的女儿,严其华怎么舍得卖出去?
可他又怎会不舍得?
薛氏呆滞的双眸终于有了生气,又充满了怒火,狠狠地骂一声,“他敢?”伸手将严清怡拉起来。
严清怡这才真正放了心,俯在薛氏膝头哀哀地哭了。
薛氏抚着她的发髻,只觉一阵阵酸楚,也跟着落了泪。
母女俩抱头哭过一阵,薛氏慢慢住泪,掏帕子给严清怡擦一擦,坚定地说:“我要跟你爹合离,嫁妆可以不要,但是要把你带走……阿跟阿昊是男儿,又是严家根苗,你爹不会苛待他们,也容不得我带。”
“不,娘,”严清怡慢慢直起身子,“嫁妆要么带着,要么就赶紧花了,爹知道你手里有银钱,必定不甘心。咱们且应付着过,别把爹惹急了动手,想必没多久,爹就主动提出合离了。”
依严其华的德行,不把薛氏的嫁妆挥霍空了,怎可能放手?
薛氏思量着,拨下头上银簪端详一会儿交给严清怡,“这还是你外祖母戴过的,年岁比我还久,本打算在地下还给她的……我还有支簪是留给你及笄用,现下你一并着。”
说着,将墙角的箱笼打开,“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就这几身衣裳”,摸索着自最底下摸出只木盒,“你主意多,随便看着怎么处理。”
严清怡打开,里面是支丁香花簪头的银簪。
式样有些老,色泽也陈旧,分量却不轻,差不多有二两银,重新炸一下至少能卖到七八两。
两支簪怎么也十两银子开外了。
严清怡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它们,就听院门响动,严其华与严青一道回来了,她忙把簪子揣进怀里,面色平静地迎出去。
严其华进门先抽抽鼻子,冷着脸问:“没做饭?”
严清怡笑道:“娘吃不准你回不回来,说先等等再做,我去淘米了。”
“现在淘米,几时才能吃上饭?”严其华不满地嘟哝声,推门进屋,瞧见薛氏愣一下,“怎么这副打扮?”
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