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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 分卷阅读115

乎寻常的平静,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傅深死了,他就进京摘了皇帝的狗头,再反手给自己一刀,下去陪他。大家一起化灰,谁也别过了。

段归鸿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里间,傅深已止住吐血,陷入昏迷,他站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见严宵寒始终没反应,略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咳,你要不然先去换身衣服,把伤口包一下,再来守着他?”

严宵寒稍微侧头,显然是听进去了,他托着傅深的后脑,小心轻柔地将他安放回枕上,然后站起身来,腰背笔直,神情冷淡然而不失礼节地朝段归鸿一颔首:“劳烦王爷叫人送盆热水,我给他擦完身再去沐浴。”

“啊,”段归鸿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还愣了一下:“好。”

方才言语如刀、咄咄逼人却急红了眼的人,此刻仿佛换了个灵魂,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变得冷淡自持,彬彬有礼。

倘若傅深醒着,说不定能认出来,这才是他最熟悉的、飞龙卫钦察使的模样。

权倾朝野,横行无忌,心狠手辣的祸国奸佞。

严宵寒给傅深擦洗一遍,换上干净衣服,自己到外间洗去一身风尘,回来后就着一盏不太亮的小灯,在傅深床边枯坐了一整宿。

寂静漫长的秋夜里,他攥着傅深总也暖不起来的手,在他干裂的唇上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内心烈焰四起,恨意滔天,那一吻却轻柔克制,如同不忍打碎的美梦。

严宵寒在他耳边喃喃道:“我要杀了他。”

第77章苏醒┃天上掉金豆把我砸醒了

世界是冰冷坚硬的灰白色,他像是被关在铁灰的笼子里,不分昼夜,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意识还在微弱活动,向他不停提问:我是谁?我在哪里?

灰色的世界逐渐亮起来,他抬手摸到一片粗糙石纹,这触感触动了某些记忆,他想起来了这是燕州城的城墙。

八岁时,二叔曾带他去过草原,到北燕军防守森严的驻地,还登上过燕州城的城门楼。

那是他是个小豆丁,还没有城墙垛子高,支楞着小短手去扒墙缝,被傅廷信一把抱起来放在肩头。

刹那间,天地宏阔,山河邈远。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群山草原,城内是整齐干净的房屋街道。城外有岗哨,有懒洋洋吃草的战马,城内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卖包子的高高笼屉,掀开锅盖就冒出一大团白汽。

傅廷信还是很年轻的模样,脸被边塞的风吹的有些粗糙,胡子拉碴的,但仍不掩其高大英俊,笑起来时左脸颊居然有个小小的梨涡。

“回去吧,嗯?”傅廷信将他扛在肩上,转身下了城墙:“天阴了,快要下雨了。”

他懵懵懂懂地伸出手,果然,从青灰色的辽阔苍穹之中,“啪嗒”落下了一颗小雨滴。

场景陡转。

这一次他站在燕州城头,已经长高成人,像一把迎风而立的寒铁长刀,外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柘族军队。

他再也不需要坐在谁肩头,就可以俯瞰这片大地了。

“将军。”一身黑甲、相貌温润的年轻副将走到他身边,“北燕铁骑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战。”

“好。”他伸手到半空,接住一颗倏然落下的雨滴,没头没尾地轻声道:“下雨了。”

场景再变。

他跪在漫天大雨里,被浇了个透心凉,大红衣摆像浮在水面不肯飘走的枫叶,青砖地面的尽头是紧闭的朱红宫门。

冰凉的雨水不断打在脸上,他心里一片空白,只是恍惚觉得缺了点什么,茫然地自问:我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