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风花雪月的鬼地方,连年四季风霜刀剑不说,光是那鸟不拉屎的一块破地,说句实在话,若是当真有机会留在山清水秀江南一角,就是阁主自己也懒得跑回去。
那便怎样?问问他是否仍愿甘心放弃大好河山,天涯海角走遍么?
不不不,楚及时打断这番恶心人的虚幻妄想,对着天渊寺门前那尊吃着天底下最旺盛香火的菩萨拜了拜。三拜九叩过后,心思终于彻底澄澈明净下来,他侧耳听了听寺中的动静,手指一抖,便从衣袖中抽出个许久未用的丑恶面具,大咧咧往脸上一糊,自树梢间飞身而起,冲着净然那煞是醒目的窗便凌空几步踏了过去。
落地时半点声响也无,楚直起微微曲起的双腿,随手将火炉上已然煮沸的茶壶提溜起来:“烧好了都不知道拿起来,大师竟已懒到这个地步,惊人。”
净然翻看着摊平在桌上的经书,神色不变:“算准了阁主大驾光临...这轻功眼下真是不错,竟能从寺外那大杨树上一趟过来,佩服。”
“我以前不也这样的么?”楚扬眉一笑,却早不习惯脸上有个不合身的破旧玩意,这般无所顾忌地表情,竟险些让那面具滑落下来,手忙脚乱地固定好了,只可怜巴巴地拿挺直鼻梁顶住,脸再不敢歪动一下,像具木偶似的被迫端坐在侧,倒显得整个人乖了不少。
看完这一页最后一行经文,净然这才施施然合上书本,抬眼欣赏楚别扭坐姿片刻,转身取茶:“拿下来吧,无人前来。”
楚:“...您老就不能在我刚进来的时候...”
“江南这便要开战,作何打算?”
半真半假的抱怨被生生噎了回去,楚稍一怔,片刻后回神,一面闲不住似的转动桌上茶杯,一面懒懒道:“这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要说早就该开战,都是楚筌那混球奇招百出地逗弄韩建华把这屁事搞大,等我过去后一网打尽...”突然冷笑一声,声线急转直下,竟有种冷冰冰的杀意了:“自寻死路...”
净然对他这一瞬间的改头换面并没给什么反应,只心平气和静静冲茶:“若是王爷这边能出一臂之力及时调遣兵马粮草,大越水师与西洋兵最初应平分秋色,一旦咬住机会将战程大大延长,远水不救近火,西洋人此时也是内忧外患,教廷斗争纷乱,必然在江南战场遭惨败,获胜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阁主你...”
一顿,净然抬起那这些年模仿肥猪头愈发惟妙惟肖的脸,明明是肥头大耳的福相面孔,声调却分外冷淡:“启魂灯已被盗走?”
楚愣了片刻,惊觉自己糊涂得忘了天渊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的本事,明白瞒不住他:“前不久的事。我倒也真是诧异的很,崔嵬阁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巡查,他能在这其中打通一条途径上达阁中偷鸡摸狗,人际关系走得倒是处心积虑...”
“知道对手是你和陛下,何况你先前在一魂一魄在他手里之时都能拼死守住意识,他不敢轻敌。”净然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那像是雕刻在脸上的微笑更是分毫不减,看久了倒让人忧心终有一天这人会把脸笑僵。慢条斯理冲了两碗茶出来,推了杯过去:“以你眼下的状况,启魂灯留下的意义其实说不上太大,七分自制已足矣。你若想确保战场上万无一失,贫僧那件神器尽管拿去,大抵能起到灯火燃烧时一半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