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见到了他最狼狈的时刻肉身将成时,在妖力的反噬下,变成一个由各种妖的残肢组成的肉团。穆青非但没有举剑把怪异的他斩于剑下,反而在一旁守护,击退了数波来袭的妖群。
两人便是这样结下交情。
后来,尺尧在穆清与他于铸造之术的好友的帮助下,重新回到恶山,靠重铸锻去了剑上会致人疯癫发狂的妖性。再后来他奉穆清为主借以维持肉身,却也约法三章,尺尧不过多占用穆清修为,穆清亦不以主人的名义对他施放任何号令。
穆清欣然答应。
再很多年后,一条名为离绍的蛟龙为祸人间。那只蛟龙生于洪荒,却被人类封印几千年,如今侥幸脱出,一心想恢复洪荒诸族昔日的兴盛,登高疾呼之下,也有不少远古族众响应。
尺尧与穆清受西王母之令前去剿杀。
穆清不过是修炼了百年的道人,尺尧不过一把剑。蛟龙虽然只是蛟,却也有着地地道道上古传承至今的龙血。最终紧要关头,化身红色灵鸟的尺尧为防伤害到穆清,主动切断了他与穆清的联系,疾驰半空,利爪紧紧勾住离绍的龙鳞,然后燃尽了周身赤红的灵羽,化作一团生生不息的烈火。
一切,仿佛是昔日重现,当年,重明鸟一族族长辛梓化作凤形欲与玄同归于尽,那天的火焰猎猎,烧红了整个天空,而如今亦是。
悬在半空之中的尺尧灵剑周身布满了火焰一般赤红的纹路,又在下一瞬,只听一声金玉相撞的脆响,寸寸崩裂。
穆清伸手只抓到一把齑粉,又在狂风之下,从指缝溜走。穆清一生跌跌撞撞,饱尝冷暖苦涩,却也终究忍不住哀恸大哭。
空中已经不见尺尧与离绍的踪迹,只有一团巨大的无根火,那火坠落地上继续燃烧,持续了半日才渐渐熄灭。而不知何时,灰烬边站着一个人,周身散发着温柔又清冷的气息。
那人转过身来,道,“我是凤君,辛梓。”
再很多年后,秦方转世到了第五世,这一世,他投生西方建木之上,超脱六世,并因此拥有了过去所有的记忆。他想到秦方祖上世世代代侍奉女娲神上,备受恩泽,在他用尺尧剑自戕时恳求神上借他与尺尧五世的情缘,之后心甘情愿侍奉神上,永生永世。
第一世,他叫钧则,是蓟国的二皇子。
第二世,他叫馨江容,是禹兴城里一家妓院的头牌,尺尧曾在她顶头的屋顶上对月饮酒。
第三世,他是太苍山上的一只黑纹灰猫,尺尧曾抱着他在躺椅上晒太阳睡觉。
第四世,他是一棵树,尺尧曾在他身边栖息。
第五世,他掌管一段建木,尺尧身为凤君与玄上神之子的身份也已经恢复,而他身边时时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年轻俊逸的道人。
那一天,秦方与尺尧擦肩而过,却谁也没有回头。
“如果说爱是陪伴,那我并未食言,”秦方道。
“是啊,爱是陪伴,”尺尧抬头看着西天如火焰般燃烧的艳红晚霞,轻轻道,“亦是妥协与牺牲啊。”
番外2夜与尺尧
踏着戮海滔天的巨浪,如星辰海一般的幽绿魂光在漆黑的海水中翻滚摇曳,最终离开戮海踏上陆地的时候,夜的手臂与腿,被侵蚀得几乎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龙陵在悬崖边等他,腥臭的海风吹起他漆黑的衣角,森然的眼眸里是怜悯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