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梢停落那梢,放声歌唱。沉闷的呢,雨抖落在荷叶上,嗒,嗒,清亮的水珠在绿叶间流动,汇聚,最后压得荷叶低头,一气落在水里,嘟噜噜,嘟噜噜,惊动水中的游鱼。
这是江南。叶思睿从未去过江南,却从夏天舒的笛声中听到了江南。
笛声随着马车骤然停下,马车帷布掀开,马庐上前回话时,叶思睿心中竟有一丝不悦。“到了吗?”
“回大人,前面马上就到了,但土路马走不动了,只能步行。”马庐说。“雨小了一些,请大人下车。”
夏天舒已经好笛子准备下车,他背上背的除了包袱和剑,还有一顶箬笠。“还有多余的箬笠吗?”叶思睿问。马庐有些尴尬地回:“大人若不嫌弃,可用小的的箬笠。”
“我来大人撑伞吧。”穿戴好的茶茗撑起油纸伞扶叶思睿下车。路很难走,泥泞不堪。马庐牵着马走在前头探路,夏天舒顶着箬笠跟在后面,再就是茶茗给叶思睿撑着伞,衙役们牵马、赶车,跟在后面。
叶思睿每走一步,就觉得靴底的泥厚了一层,脚上越来越重,脚底越来越滑。他只得扶着茶茗前行。茶茗更艰难,雨虽然小了,风依然大,他用尽全力才撑着那把伞不被刮走。
如此前行,速度缓慢也就理所应当了。
叶思睿扶着茶茗的肩,看着他双手死死握住伞柄扛着风,脸都憋红了,还是随着风一步一踉跄。叶思睿看不下去了,就说:“你走吧,我自己撑伞。”
茶茗大声地回:“大人,别说笑了,小的撑不住您哪撑得住啊!”
叶思睿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脸上也是一红,他掂量着,觉得自己确实可能撑不住,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茶茗这么个小不点给他撑伞?
“我来吧。”夏天舒停足。他只戴着箬笠,身上只穿一件深蓝布衣,被雨溅得深深浅浅。他等叶思睿两个走过来,单手接过雨伞,稳稳撑住。茶茗放下心,自己跑开了。
叶思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伞已经倾向头顶,将他准准笼罩在下面。他刚刚扶着茶茗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夏天舒主动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右手撑着伞,左手绕到叶思睿背后,伸到他肋下攀住他的肩膀帮他支撑。这距离太近了,简直像是把他揽在怀里,夏天舒箬笠上的水滴在他衣襟上。叶思睿住肩膀,尴尬地说:“我走得动,不用那么……”话吞在腹中。“那么事。”
夏天舒便默默放手。叶思睿走了几步就后悔了,最后心中稍一踌躇,主动抓~住夏天舒的左臂。
雨大风紧,他们支撑着向前。地面的泥水不知道被谁的脚步带起,又溅上了谁的袍子。
“天舒兄。”夏天舒的呼吸近在咫尺,叶思睿从来没有如此鲜明直接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嗯?”夏天舒只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自负的人。自负,无礼,傲慢。”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我也不喜欢这样,我一直想改变,但是改变真的很难……”改变真的很难,叶思睿是多么讨厌那个倨傲的自己啊,然而他同样讨厌这个脆弱无力的自己。
夏天舒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又稍稍用力,叶思睿就丢开他的衣袖,两人的手隐在了袖下,宽大的衣袖遮挡雨水,也挡住了所有怀疑和猜忌。“那就慢慢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