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宵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我在听。”
周钰轻轻给了他一个肘击,清了清嗓子,继续诉他的衷肠。
“但每次更新之后我去看下边的评论,钻进眼睛里的大多是‘无聊’‘笑点老套’‘没内涵’这些词,说一句不够爷们儿的话,我还挺受伤的。”
“我每天忙着借场地,租服装道具,谈赞助,跟演员沟通,预算不够了还得到处跑着借钱……不成,这些事儿说多了矫情,哪个干这行的还没吃过这点苦?我的演员每天都吃八块钱的盒饭,睡个觉还得占个好位置打地铺,我看了都心酸得不行。每个人都玩命似的在努力,片子的播放量却越来越少,评论里要仔细挑才能挑出几句好听的话。到这种地步了都。”
袁千秋又敬他一杯酒,自己闷声干了。
周钰揉了揉鼻子,接着说:“但这都不算个事儿,最怕的是导演嗝屁了,编剧抽风了,演员心累了。我这一歇菜,都不知道过几天去片场有几个人还乐意好好地演这戏……咳,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休息几天,重整旗鼓,该干什么干什么。过了这个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停云看周钰拼命甩着脑袋,知道他没法再说下去,就把话茬接了过来,“至少你在脚踏实地地走这条路,而且已经走了很长一段了。”
周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我刚工作那时候也不顺。这些话我没跟人说过,现在说出来,希望你听完之后心里会平衡一些。”顾停云说,“我从小就怕大场面,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你想想,上一节大课,五个班两三百号人坐在下面盯着你一个。”他说着还抻了抻手臂,比划了一下场面之大,“第一次试讲的时候,一排教授坐在下边看我上课,我一开始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差点就被刷了。”
喻宵低头吃他的丸子,袁千秋抬头望天,只有周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我想我备课多认真啊,实习期也听了很多课,偏偏一站到讲台上就怵得不行,一点镇不住学生。”顾停云说,“我当初选择留在学校,就是因为对学校熟悉,不用去社会上接触一大堆人,我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丢了这个饭碗。”
周钰用力地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然后我就想,我必须跨过见人多就晕这个障碍,我上课的时候就不停地在心里跟自己说,下面坐着的都是萝卜、土豆、丝瓜,”顾停云淡淡笑了笑,“时间久了,我竟然真的不再晕人了。”
周钰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他投以赞赏的目光。
“天知道坐在下面的那帮学生嘲讽了我多少次,不过我不在意,反正我也听不到。”顾停云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我不去看,不去听,那些不好听的话攻击不到我,它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敢情绕回我身上来了。周钰哭笑不得,本以为对方纯粹是在讲自己的黑历史,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为了开导他。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喻宵,眼神里的含义很复杂,好像在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铁了心要吊死在这棵树上了。
顾停云对他笑笑,“周兄,路都是越往上走越难的。回头你不可能甘心,那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还能怎么办呢?”
“靠!”周钰听完这话直接一拍桌子,高高举起酒杯,“你真烦!干了!”
袁千秋在一旁听得明白。顾停云就是这么个人,你向他吐苦水,他不会说安慰你的话,真也好假也罢,他会给你讲一些他自己不称心的事情,让你觉得他过得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他安慰朋友的方式,永远这么非主流。
周钰跟顾停云两个人喉咙一响,又是一杯下去。
酒到心头,春满人间。
“都是三十岁上下的老光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