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凑上前去,双手搭在他肩上。谢谢你,秦生。你要真想帮我,不如好好读书,磨练能力,将来不靠家里或者权力大些。
他问秦生他和师姐的近况。秦生心不在焉的讲着。
子安闭着眼睛听,偶尔回应两句。他面容平静,手下却扣的沙发快要破了。他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秦生那张年轻阳光很风发的脸,轻声沙哑的说:“你们,真好。”
声音低不可闻恍若叹息,不像和秦生说话倒像是自言自语,很诡异,听在秦生耳朵里有些发毛。秦生拍拍子安的肩膀:“你怎么了?”
子安摇摇头,觉得嗓子发梗,想想子然的未来,再听听他们的人生,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烙铁烫穿了,疼得都喘不过气。愤怒,绝望,妒忌,憎恨,不甘齐齐涌向心头,强忍胸中翻腾回答他:“没怎么。”
天气非常好。
绿柳成荫,芳草萋萋,松柏成群。
子安将一大捧白色的鲜花立在墓前,向坟墓弯腰鞠躬,久久不起。他倒了两杯酒,恭敬的放在阶前。提着酒瓶踩过汉白玉的石阶走过短短的围栏,找了一个挨着石碑的地方随意坐下。
他侧身搂过石碑。石碑上方是阮正宋飒的小小浮雕人像,轮廓清晰笑容明朗,按着生前小照来的。上面铭文刻着慈父母阮正,宋飒。孝子女阮子安,阮子然,敬立。
子安轻声道,爸,妈。
阮正死之前没有任何交代。没有遗书,没有口信。走的干净利落似乎没有任何放心不下。阮正做好早饭,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桌上没有唉声叹气死气沉沉,阮正挑有趣的事情讲,子然欢快的笑。子安有种错觉,大概阮正的事业慢慢好起来了,他们的家不会倒。
阮正穿着深蓝色西装,没有扎领结,身长玉立儒雅一派。他亲切自然的手指抚过子然的脸,上去不合常理的亲了亲侧颊,说,我马上就回来。拍了拍子安的脑袋嘱咐,最近家里忙,你就别出去乱跑。
谁能知这是生离死别。再见时阮正大片尸斑,嘴唇紫黑,神色狰狞,大脚趾挂着细绳穿的牌子。旁边工作人员问他,你是死者家属?
子安抖动的双唇,一片茫然:“等等,我再看看。”
毫无真实感,停尸房里的死人是他父亲。
出殡时已深秋,来宾不少。子安一个人毫无操办经验,作为一家之主将葬礼磕磕绊绊的办完。虽然往日亲友朋友都对他们家唯恐避之不及,但葬礼还没有太凄凉。
黑黑白白的人群,色斑斓的花圈,字体冰冷的条幅,漫天飞的都是白菊花的花瓣。父亲的尸体就在身边放着,人群中已经响起低低的啜泣声。子安却找不到任何悲伤的感觉,因为阮正就在他身边,似乎随时都能站起来。
等到尸体投入狭窄的焚尸炉,火舌卷起。子安才攥紧子然的手,找到一点哭的感觉,木然的对妹妹说:“他真的死了。”
他捧着滚烫的骨灰盒,子然捧着他的遗像。像树一样死死定在地面,似乎脚下生根让人无法动弹。看无数来往人群向他们投向怜悯的目光,听他们吐出安慰的话语。
往事如昨全在心头,子安竟是一点都忘不了。
子安不愿意去看父母的眼睛,觉得死者的眼睛太过凶残锐利,讽刺的像四把冷刀。他已经不止一次梦见阮正的尸体跳出来,指责他作为哥哥没有照顾好妹妹,对不起子然。从未谋面的宋飒,用与子然那张相仿的脸,冷冰冰的对他说:“生了你,就这样做哥哥。”
他记得他和子然分开的那天,狂风暴雨,天昏地暗,铅色层云凝固在天上。他崩溃的大哭,趴在地上拼命的向前爬去,抱着男人的大腿,疯狂的嘶吼:“你们停下!你们停下!别带走她,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是阮正的儿子,冲我来啊,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们带她去哪儿!去哪儿!”
他指甲迸裂,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