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孙翔警惕。
孙哲平看得又是气又是笑:“过来,这次不打你。”
孙翔挪动了一小寸屁股,低下头,牙齿抵在小姑娘软嫩嫩的脸蛋上磨了磨,抬眸道:“提醒你一下,你女儿在我手里哦。”
“少卖萌。我问你,压岁钱你还要不要?”
孙翔不客气地伸出一只手:“要啊,干嘛不要?不要白不要。拿来。”
孙哲平往孙翔手心一拍,看着高高落下,实则根本没用力,进入正题:“我说,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吧。”
孙翔慢吞吞地回手,把棠棠交给张佳乐,掏掏耳朵:“哥,你这话听着好老气。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
孙哲平紧盯住孙翔的眼睛:“你是不是还喜欢叶修?“
孙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认真地问:“就算是,你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孙哲平皱眉,第一次在弟弟面前答不出话。
这两年他看着两人各过各的,形单影只,孤孤单单,显然都忘不了对方。对叶修的态度,孙哲平是愤怒加活该,可对孙翔,孙哲平既恨弟弟不争气,又心疼得不行。
难不成就这么蹉跎一辈子?那也不值得。
思及此,孙哲平道:“过几天一起吃个饭,至少先好好说说话,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孙翔说。
孙哲平微怒:“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哥,你之前撞树留下的疤还在吗?”孙翔忽然问。
“什么?”孙哲平一头雾水地捋起额前的头发,露出一道极浅的疤痕来:“在吧,怎么了?”
“撞树上疼吗?”
“废话。少东拉西扯的,你给我说人话。”
孙翔嬉笑道:“你看,那棵树给你留下的印记也挺深的,你怎么不和那棵树在一起啊。”
孙哲平一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总觉得好像明白,又不是特别明白:“什么意思?”
孙翔说:“没什么意思。”
张佳乐摇摇头,拉住孙哲平,让他别问了。
孙翔站起来,拍拍屁股:”等退役吧,你们要介绍我什么人,安排什么相亲,我都去,行了吧?”
孙翔说完便出去了,路过客厅,正和爷爷玩耍的小杏儿很无情地抛弃了爷爷,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她帅气的小叔叔。
孙翔计算好步数,等小杏儿快到跟前,迅速一弯腰,一把抱起她,哇啦啦地叫着,笑着,一边绕客厅跑,中途还举了几次高高,把小姑娘兴奋得小脸通红。
房间内,孙哲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张佳乐沉默片刻,轻声说:“意思是,叶修就像一道伤疤。”
忘不了,消不掉,但至少,他可以选择不碰它。
孙翔陪小杏儿玩了挺长时间,小姑娘力有限,等兴奋劲儿过了,困意上头,最后倒在孙翔怀里睡着了。孙翔把她抱回房,仔仔细细地盖好被子,独自来到院子看烟火。
这年复一年的烟火,第一让孙翔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当然,他不会矫情地说自己老了。他只是开始有这样的感觉,过年不再是纯粹的开心,逐渐变成了一件挺无奈的事情。
他仍然爱他的家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他们在一起时他会感到微妙的不自在。他不希望打扰他们。事实上他正在努力这样做不知不觉地离他们的生活远一些。
他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一家人,而他是一个人。
一个人挺好的。孙翔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揣着手,原地蹦哒几下。
他现在忙得很,即使偶尔掠过一丝孤独心情,也很快无踪无影。
等退役了,他就听家里人的话,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定不让他们担心。而且他已经决定,他会打到30岁,至少打完二十赛季。
那还早呢。
至于叶修,叶修啊。
孙翔低头,脚尖在地上横来竖去,一划一划。上海没下雪,他就算磨破鞋子也无法在地面划出这个名字,就像无论怎么努力,也磨不掉心中的名字。
曾经他爱一个人,像流水绕着远山,繁星追逐夕阳,雪花呼唤春光,因为无知,所以勇敢,因为盲目,所以快乐。那时他以为爱就是这么美好的。后来他感到累了,痛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山不会改,太阳会落,春天是踏着雪的尸体而来。
原来爱和幸福是两回事情。爱也是伤,是痛,是眼泪;是低进尘埃的卑微,是无望的执着;是求而不得,是痛而不舍。
爱让人受苦。喜欢比爱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