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夜昂率先回神,这一番话早在齐洲兴师问罪时便憋在心里,不断回味,此时一张脸上既红且白,又喜又悲,知道一切都不能回头了,反倒放宽心,从幼时在孤儿院里一路讲起,絮絮叨叨;而齐洲却压根没有防备这一招,此时更加失魂落魄,长久以来一直支持他的信念骤然间崩塌,让他一瞬间颓废了下去。
“可是我不爱你……”他喃喃。
樊夜昂眼神暗了暗,苦涩一笑:“我知道大哥喜欢那个人……就像当年护著我那般,付出了也不曾说与他知道。上面的人好多对那人有兴趣,都是大哥一力死死压著,想必压力也很大吧……”他的眼神突然阴毒起来,“甚至大哥还为他找了邹老板这个死变态,就像当初为了我那样──愈是这样,我便愈恨他!他凭什麽可以让大哥做这麽多!他凭什麽可以过的顺风顺水!他凭什麽可以抢走我的大哥!!!”樊夜昂惨笑起来,“大哥为他做的,他都不知道,可是我偏偏要教给他,我要让他知道,没有大哥的庇护他什麽都不是!我要让他知道,当年我身处的地狱是个什麽样子──”
“──够了!”
樊夜昂眨眨眼睛,一串泪滚了出来,他模糊的看著齐洲:“大哥也想起那段苦日子了对不对?所有人都能欺压我们,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大哥到底为我做了多少,才换来我今日的平安──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樊夜昂狠狠把泪抹掉,一脸决绝:“大哥想让我向他道歉,今後两个人各自平安无事,可是我做不到!──大哥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做!”说到最後他干脆埋头在沙发里,只翘著血淋淋的屁股,强硬的接受接下来或许更为残酷的毒打。
可是齐洲却下不去手了。
他想告诉樊夜昂,他并不爱周亦乔,话到嘴边,又不想给樊夜昂那已如死灰的心带来丝毫生机,只得独自吞咽下苦果。
他不由回想起往事──苦涩的、灰暗的、残酷的、血腥的。爱是什麽,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太早熟了,太早就见识了人性的复杂,游走在人情世故间,背著樊夜昂一步一步在刀尖上走路,稍不留神便会栽下两边的悬崖,落得粉身碎骨。爱情太奢侈,太不著边际,当年连生命都保障不了的他,又如何敢奢望这种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到了後来,便渐渐淡了,见识了太多同行男优们的为爱殉死,也怕了。有时候,他很羡慕樊夜昂,在见识过那麽多血腥残暴之後,还能保持一颗活力的心,勇敢的追寻著自己的爱情,那种热度,几乎要将他烘烤的快要融化掉。
可是他还是不敢。人生中唯一的不离不弃,只有这个孩子,他怎麽敢任由两个人坠入这种不安的漩涡?一旦失手,便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齐洲恋恋不舍的环顾整座房子,心如同掏空了似的。
原本想和樊夜昂一辈子在这里过下去,如今却不成了……却不成了……
他一扬手,余光看见樊夜昂的屁股登时一僵,手却轻巧的扔掉了藤杖,藤杖掉在玻璃茶几上,叮咚作响,向旁边滚了开去。
樊夜昂肌肉顿时一松,突然臀部又是一凉,紧接著火辣辣的一阵刺痛,是齐洲在为他涂上伤药。樊夜昂咬紧牙关,不禁想到当年自己也是这麽在齐洲的杖下熬过来的,原来时间这麽快的溜过去了……
相濡以沫,过了这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