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打东面红彤彤地升起来,激喧一夜的京城在这天出之时稍显疲劳姿态,路上行人稀零,买早点的铺子倒是已经陆陆续续开张,谷物、油脂、肉类的香味随着淡淡袅袅的炊烟升起。
鼓楼击鼓十二声,厚重的城门一点点拉开,门轴转动之声恰似雷鸣,在残余的昏沉夜色中,一大一小两位浪子就立在门前。
小的那位看着还未及冠,穿着月白色僧服,头上光秃秃的没有半个戒疤,一看就是寺里的沙弥,手上还扛着一杆白长幡,幡面卷着没有打开。
大的那位身长八尺,赤着膀子,露出一身白皙漂亮的腱子肉,全身上下,除了裤子外就脸上蒙着一块纯白面巾,看起来不正经。
向阳给他们镀了一层金边,半颊的脸庞笼罩在光线里,铺下深邃的阴影如沟壑,清亮的眸子好比辰星,华光灿灿。
真像两位大英雄、大好汉!
惋惜两位好汉连脚都还没迈进城门就被卫兵拦下。
“尔等何人!所来京城何事!尚有你,把面巾摘了,再去弄件衣服,衣衫不整不得入内!”
这些镇守京城的士卒也都是曾经朝廷的体例,厥后被城内的权门世家返聘,依旧是认真监察来人。
一番话,说得墨云哑口无言,鹿正康连忙迎上去。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是祸发齿牙啊!”
“少来这套!年岁轻轻不学好!老子守了这么多年的城门,什么人没见过!这种花招不要玩!”嘴唇上留着两撇鼠须的戍卒招招手像是在打发托钵人,周围的士兵也围过来,大有要把他们丢出去的意思。
“欧唷,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小僧所料不错,施主昨天在赌坊输了有三十两银子吧!啧,惋惜不是施主赌术不精,而是被人出老千骗去的哦!”
鼠须士兵脸色一沉,嘀咕到:“好个刘七手,玩到老子头上来了”,随后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鹿正康,“这位小师傅,您是会算命看相的吧敢问前来京城所为何事”
“你都说了我是算命看相的,那肯定是来赚钱的呗。”鹿正康把长幡展开,上面空空如也,不外挥舞起来也是威风凛凛十足,“听好了!贫僧就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推衍凶吉、寻龙点穴不在话下,降妖驱魔,神通宽大的妙机僧人是也!”
他这一口刚刚渡过变声期的公鸭嗓把牛皮吹得得震天响,单看这架势照旧很唬人的。
鼠须士兵颇有些犯难,“好,小人省得了,妙机小师傅请进,可是这位壮士不穿上衣怕是不能入城。”
鹿正康眼睛一蹬,正要开始瞎编乱造,此时城外来了一队马车,就停在他们后边。
为首一辆四乘的大车掀开了帘子,一个管事妆扮的老头钻出来对几位士兵说道:“我家主人请这两位壮士上车一唔,你们自回各处吧。”
“遵命!”这些士兵都很敬重,看来是遇到东家了。
鹿正康盘了盘自己的秃顶,对老头龇牙一笑,绝不客套地把手里长幡递已往,随后拉着墨云上了车。
这一进来马上就能看出这家主人公差异凡响来。
车厢同鹿正康在少林的住处差不多宽敞,中段有一挂东海玳瑁珠帘脱离内外,广南紫金檀木的桌几上摆放一应上好漆器瓷具,地板上铺着几层厚厚的蜀中漂亮绸缎,正中还趴着一张完整的辽东白虎皮。淡淡南海沉香充盈室内,气息和朗有冲劲,闻之令人精神一振。抬头,顶上镶着白玉雕蛟龙翻江盘,质雅色柔,边缘另嵌合了一圈随侯珠,光洁璀璨。
墨云挑眉,传音给鹿正康,“这位至少是京城有数的权朱紫家。”
鹿正康点颔首,没说什么。
那位老管家不知从那里取来一件清洁的锦衫递给墨云,剑客噤若寒蝉,低着头穿上衣服。
等他换好,管家站在珠帘外对内朗声道:“二位贵客到了!”
随即,珠帘里的屏风后传来一阵爽脆清亮的笑声,有位穿着一品绛纱金装的女子掀起帘子一角,对鹿正康二人招手,“客人请进,用一杯清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