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移开了视线:“算了,尽尘,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爱和喜欢的区别在哪里,相信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时间,马车内寂静如夜,楚尽尘紧抿着唇,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
楚文泉正在书房挥毫泼墨,偏偏就有人这时候莽撞得冲了进来,不光如此,那人脸上还副见鬼的表情:“老老爷,闹闹鬼了”
提笔的手顿了顿,墨汁顿时在纸上留下颗圆润的黑印,楚尽泉责备的看了来人眼,不疾不缓的道:“老爷我还健在,会闹什么鬼”
“不,不是啊,老爷刚才小人和丁三见到了条黑影,可眨眼就不见了。”
楚文泉搁下笔,正色道:“怕是有贼进来了,李大,你带家丁四处看看。”
“是,老爷。”李大又匆匆跑了出去。
想想除了贼家中还有个人喜欢夜里翻墙上屋,楚文泉略加索了下便往后院走去。
推了推楚尽尘的房门,推不动,门从里面被人拴上了,楚文泉轻敲了两声,问道:“尘儿,是你吗”
门无声的打开,黑暗中个人立在门后,轻轻唤了声:“爹。”
自从知道儿子被打入冷宫后直悬着的心在见到他平安无事后终于放了下来,楚文泉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逃出来的”
点燃了火褶子,楚尽尘的神情有些疲惫:“不,他给了我们令牌。”
楚文泉细细咀嚼他的话,沉吟道:“我们你是说霍修也起出来了”
楚尽尘僵了僵,眼神有些恍惚:“嗯。”
楚文泉知道事有蹊跷,但见他心在在焉的应着自己,且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萎靡,怕是问什么也不会说,暗叹声,他慈祥的拍了拍儿子的肩,温声道:“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可楚文泉心里始终压着块石头,个晚上都是辗转难眠,以至于第二天上朝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直至君金麒忽然下了道诏书,将殿上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乔装过的镇国侯依旧引人注目,高大的身躯往人群里站就显得格格不入,更何况他今天腰间还插着把屠宰用的杀猪刀。
身儒衫的楚文泉虽已习惯了他这种特殊的乔装法,但看到那张脸上故意贴上去的假胡子,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不贴胡子还好,贴了胡子反倒不像杀猪的,而像杀人越货的强盗。”
镇国侯有些挫败的抓了抓头,随即便又豪爽的笑了起来:“强盗就强盗吧,只要不像镇国侯就行了,唉,对了,楚兄,今天皇上究竟怎么了竟然立了太子。”
楚文泉轻嘘声,示意让他压小声音,即使这是包间,但也要防着隔墙有耳。
“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昨晚你家霍修说什么了吗”
提到他儿子,镇国侯立刻呼了口气,结果贴在鼻下的假胡子立刻掉下了半,半拖半挂的垂在脸上甚是好笑,他懊恼的把撕下假胡子,气呼呼的道:“不提那混小子也罢,提了我就生气,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在冷宫,可昨天就这么莫明其妙的回来了,还硬说是皇上放他出宫的,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当我是傻子啊就算回家探亲也不会光止是个人啊,至少也要跟着太监什么的侍侯着,更别提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了,我看他八成是从宫里偷偷逃出来的。”
楚文泉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逃是不可能,他们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但皇上和他们之间定发生了什么事,我隐约觉得皇上今日立太子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闻言,镇国侯立刻喷出了茶水:“你是说他们干政”
“不是”楚文泉开始怀疑脑袋这么直的人怎么当上镇国侯的了,有点同情的看着他:“他们若是对做官有兴趣的话早做官了,你和我哪个没有能力替他们弄个官半职的再说了,反正他们又不会替皇上生孩子,皇上立谁为太子都不关他们的事。”
镇国侯又被他说懵了,眨了眨眼还是没弄明白:“那你说皇上立太子之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是什么意思”
楚文泉叹了口气,说道:“尘儿回来后就心事重重,而皇上才二十岁,来日方长,等三个小皇子长大再定夺谁做太子也不迟,如此仓促草率之事实在不像平日里皇上所为,而且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今天的皇上看起来和往日不样,眉宇忧虑,双目无神,这实在令我不安啊。”
细细回想起来,今天在朝上看见的君金麒虽和往日样面无表情,但身上的气息却让觉得死气沉沉,镇国侯亦觉得是有些不妥,忙问道:“那楚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端起茶杯轻吃啜口,楚文泉悠悠问道:“若让你在忠君和爱子之间选个,你如何取舍”
镇国侯不假索,立刻脱口而出:“当然是忠君”
楚文泉含着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样。”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听你说话如同听禅,总是让我头雾水。”镇国侯做出副头痛的动作。
放下茶杯,楚文泉笑了笑,缓缓道:“你也知道,皇上向我行我素,比如在纳尘儿和霍修为妃时就是这样,他的性子我多多少少还是捉摸了些,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把尘儿送回宫。”
32
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挨过,就算被打入冷宫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难受,父母待自己如客,小妾们对自己疏远有礼,连自己的孩子都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唤自己“明妃娘娘”而不是“爹爹”。
这样的家还是家吗
霍修无所适从。
换上夜行装,他迅速的滑出窗,优美的将自己的身影隐于黑夜之中。
轻车熟路的摸到宰相府,几乎所有的屋子都熄了烛火,唯有间屋子依旧亮着灯,仿佛早已等着自己的到来。
正想弹颗小石子做暗号,却见门自动开了,月光下,张皎如白玉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进来吧,现在这院子里除了我没别人。”
霍修了然的笑了笑,同自己样,小妾们根本不敢与自己沾上边,现在自己是妃子,是皇上的人,别人是碰不得的,若沾上根指头也得掉脑袋,斩刀面前人人都怕死。
如燕子般轻盈飘下,他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笑道:“这还是我第次大摇大摆的进你的房,感觉不坏。”
“感觉不坏”楚尽尘吊着眉斜睨着他,浅浅笑着:“怎么看,你都像是在兴灾乐祸。”
“错这叫苦中作乐”霍修枕着双臂大咧咧的倒在了楚尽尘的床上,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楚尽尘倒也不去烦他,坐在桌边倒了杯酒自斟自饮,只是速度极慢,不像喝酒倒像是在品茶。
假寐了片刻,霍修才缓缓睁开眼,双凤目却是更加雪亮剔透:“我想我们还是回宫比较好。”
没说明理由,就这么在家里住着,不止双亲,连兄弟姐妹妾室都跟着担心或惶恐,每个人眼神里都明摆的写着:你怎么还不回宫呢万皇帝个不爽,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楚尽尘淡笑着,指尖的酒杯也在不停的在转:“是啊,该回去了我们再怎么挣扎也是被条无形的锁链困着,就算出了宫或哪天被贬,身上依旧贴着皇帝的标记呵,也真好笑,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天,那我们当初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还放掉了刚尝到口的美食。”
轻叹声,他放下酒杯,走到床前将霍修拉了起来,随手又替他抚平了躺皱了的衣裳:“现在宫门早关上了,令牌带上了没”
霍修挑眉,拍了拍胸口中,示意令牌已经带上了,他要笑不笑的道:“现在回去不等到明天”
楚尽尘漂亮的眼睛却硬生生翻了个白珠出来:“择日不如撞时,今天和明天也差不了几个时辰了。”
“真这么偷偷摸摸的回宫”霍修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黑色夜行衣,忽然觉得有些不满意:“我还是先回家换身衣裳比较好。”自己完美的形象不能被破坏。
“穿我的吧。”楚尽尘从橱子里翻了件长衫扔给了他,皮笑肉不笑:“反正我们偷偷摸摸惯了,也不差这回。”
“那倒是。”
换上楚尽尘的衣服,果然顺眼多了,霍修微微笑,有些自恋的道:“虽然紧了点,但我这人还是挺衬衣服的。”
“少臭美了,快走吧。”楚尽尘笑骂着,拖着他便走。
仓促回宫的两人都忘了件事给家里人留张字条,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来,他们也免去了被父亲捆成人粽送回皇宫的悲惨丢脸之事。
自从那日后,君金麒直对云雨之事兴趣缺缺,叶飘南也来过好多趟,也曾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他,可他那里始终没有反应,总觉得身体里的热情好像在夜之间被抽空了,除了这具躯壳就没剩下什么,用个生动的词就叫行尸走肉。
你说人对人的影响怎么就这么大呢君金麒也曾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反而还越想越烦燥,甚至严重到整夜不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