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这种特殊的职业。
也许是一时冲动,可是这个职业的确给她想要的很多东西。对生活的把握态度,精神上的富足感,越接触,她就越佩服一些有情怀的老记者。许呦从不后悔自己所有的决定,做记者这两年,她看了很多,听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人,学会怎么和陌生人沟通。
虽然时常奔波,深度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才是她最有成就感也是最开心的的时候。
只有这样,她才感觉每一天都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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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下班时候。许呦单手托腮,打了个呵欠,打开电脑浏览网页。
张莉莉出去办事。她这里很清净,月底刚过,周围同事都很闲。茶水间有人悠哉谈天说地。
放在黑色檀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许呦摸索着接通,连名字都没看。
“喂?!许呦啊。”
听到这个略粗的声音,她一愣,反应了一会,“李小强?”
“对对对,是我。”
“怎么了?”
“许呦,你现在忙不,我想麻烦你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你等会。”李小强手机像离开了耳朵一会,跟旁边的人交谈,说了两句,他的声音骤然又变大,“许呦,你能不能买点药给辞哥送过去。”
“”
许呦一愣,她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一边,“谢辞?他怎么了。”
“听他们说,辞哥好像前天收拾了点东西就去市区住了,他一直在发烧。辞哥从来不去医院打针,阿力说刚刚打电话也接不通。就想着你近一点,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他有没有事,顺便买点药给他送去。”
“”
“喂?许呦啊,在听吗?!”
“”
隔着几米的距离,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他住哪。”
许呦手捏紧手机,揉了揉额角,压住心慌。
李小强报了个小区名字,问,“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许呦牙齿咬住唇。半晌,她嗯了一声,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地方,离她住的位置,就50米远。
李正安把桌上东西收拾好,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的背影,他喊了一声,“许呦。”
她没听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一下就没影了。
李正安在位置上疑惑地摇摇头。
许呦下楼,去对面药店随便买了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
她心里烦躁,也没怎么仔细看,随便就拿了一大堆去结账。
买完之后,许呦照着地址找去他家。那家小区是新开的楼盘,绿化风景很好。
许呦心不在焉地提着塑料袋在保安室登记。
路旁的蔷薇花和月季即将开败,坠入泥土。
电梯叮咚一声,两扇门在她面前滑开。
许呦走出去。走了两步,脚步又一顿。她握紧拳头,徘徊两下,还是止步不前。
旁边是一条铁质长椅。许呦坐下来,一袋子药被放到身边。
她低垂着头,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发了会儿呆。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旁边一扇门被打开,一个阿姨拎着一袋垃圾经过。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嗒嗒响。
回来的时候,那个阿姨看许呦还坐在这,就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找谁啊?”
那语气犹豫又迟疑,许呦忙解释,“阿姨,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谢辞的吗?”
“谢辞?!”阿姨皱眉,想了想,“我不认识这人啊。”
“”许呦低头又查了一遍地址。
站在门口的阿姨突然像想起来似的,回身手指对着许呦点了点,“哦哦,你说的,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吧,他就住对面,不过好像经常不在家,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呢。”
许呦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那个阿姨最后看了她一眼,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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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是悠扬的几声叮咚。
她手臂上挂着塑料袋,等响声过了后又去按。里面一直没反应,许呦耐心地等了半天。
过了会还是没动静,她有些急地去拍门,耳朵贴上去,“有人吗?”
里面越发显得安静,让人心里的弦越崩越紧。
终于,门从里被拉开。
谢辞本来不耐烦的神情,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尽数化为惊讶。
他惺忪的睡眼使劲睁了睁。一张瘦削清秀的脸,上半身赤裸着,只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长裤。谢辞半张嘴,傻傻愣愣地看着许呦。
许呦表情镇定。她白净的脖子上还缠绕着蓝色带子,记者牌挂在胸前。
“”
两个人对视半秒,许呦先把目光撇开。
恍惚了一瞬。
谢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扶着门把的手一松。他转身往卧室刚走两步,又急急折返回来,将许呦拉进来,然后伸手把门关好。
他脑袋昏昏沉沉,还是强打起精神说,“你先别走啊,我去穿个衣服。”
许呦没进去,垂着眼帘站在门口,“我就来跟你送药,还有点事,不进去了。”
“等等。”
他像是没听到,连卧室的门都不关,随手捡了一件t恤从头上往下套,就走出来。
“我走了。”许呦把药搁放到他鞋柜上,转身手搭上门口。
身后传来急急的一道阻止声,“——别。”
她的动作一顿。
“那个、那个。”
谢辞声音小下来,说:“你你帮我烧点开水再走吧,我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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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水壶里的热水瀑出来,红灯跳绿。
许呦拔了插头,等水势平静。她拉开橱柜,想找个玻璃杯装水,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路过客厅,发现那里更是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房里东西很少,除了一些必要家具,其他日常物品少到一眼就能看完。
许呦目不斜视。
房子里光线昏暗,唯独房间床头那亮了一点昏黄的光。
谢辞这次病势汹汹,本来身体就差,这次也不是毫无预兆的高烧。他估计自己也烧糊涂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一会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许呦喊了他几声,都没回应。
她视线忍不住掠过那个乱七八糟的房间,踌躇了两下,还是踏进去。
视线往谢辞脸上滑过。他的头偏向一边,眉梢拖延。唇色已变得极淡,颧骨发红,眼睫微阖,轻轻颤动。
“谢辞你起来去医院。”她小声叫他。
“谢辞。”
“谢辞”
“谢辞?”
许呦弯腰,拧亮了床头柜的灯,手放在他额头上。
手心传来烫人的温度。
她顾不得许多,单腿跪上床,去把他扯起来。
谢辞有了点反应,微微睁眼,怔忪着,把手绕过许呦的后脖。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轻轻呢喃,恋恋不舍地用手指摩挲她的后颈,“许呦,让我再睡一会,等会就起床。”
她动作缓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真的意识模糊了。
过会,谢辞的手无力地滑下来,手腕垂在床边。乌黑的发遮挡住他的脸庞。
她眨了眨眼,视线不经意看到他手指上那抹微亮。
许呦移开眼睛,过了两秒,又把目光重新放在那枚戒指上。
有些窄的银色素戒下,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伸手,想把戒指摘下来。
温柔羞耻的黏膜无声破碎。她没有控制住自己。
仿佛有人轻轻抽掉她脑海里紧绷着的弦。
戒指戴了没多久,尺寸也不对。轻轻一使力,就顺着指骨一路往下滑,坠到地上。
借着微亮的光。
许呦凝视着那里。
他的呼吸稀薄寂静。无名指上,有一圈英文字母的黑色纹身。
xy。
第61章 回忆杀
醒来的时候, 周围没一点响声。床头柜的灯一直亮着。
谢辞不安地转动脑袋, 眼睛缓慢睁开,面前一片模糊。他头痛欲裂, 神情疲倦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光脚踩过地板,推开房门。
客厅安安静静, 空无一人。装着一大袋药的塑料袋,随意放在鞋柜上面。
他发了会呆。坐在沙发上,拿过打火机和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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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发出轻轻的响声。
许呦眼睛低垂,把钥匙放到一边。她拎着超市买的米和蔬菜, 换上拖鞋进屋。
头顶的吊灯被随手按开。光线落在她干净的脸上,白皙清透。
许呦还穿着上班的那套衣服。白色衬衫和灰色的一步裙, 露出好看的一截小腿,细细白白的像藕。少了少女的青涩,却多了一种不一样的韵味。
谢辞被震惊了。看得太入神,眼睛跟随她移动。
许呦仿佛没看见在客厅抽烟的他,径直走进厨房。
谢辞赶紧掐灭烟, 站起身追过去。不过他不敢进去,就在门口吞吞吐吐地问:“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低着头忙活,也不搭理他。
慢慢地,谢辞胆子大了一点,一点一点靠近许呦。时不时偷看她两眼。
也没有站太近。
许呦十指纤纤,择菜洗米, 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透过白白的皮肤清晰可见。弯腰拿出碗,举臂按开抽油烟机。她一举一动,谢辞眼睛看得眨都不眨。
两人长久的沉默,谢辞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呦头偏了偏,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啊?”
谢辞突然被她盯着,没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我帮你忙。”
“”
“去外面把药吃了吧。”
她撇开眼,熟练地打了个鸡蛋,开火,把洗好的青菜丢进锅里炒。
说完也没有继续看他。
饭桌上无比的安静。
谢辞安分吃着刚熬出来的蔬菜粥,头埋在碗里,不知道为何莫名紧张。
许呦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你要不要吃啊?”
她只做了一份粥,给他了。
“你吃吧。”
许呦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吃完我有话跟你讲。”
“”
一时无语,他们之间话题本来就不够多,以前是,现在更是。
磨磨蹭蹭吃完,直到碗都见底了,他才不舍地放下调羹。
谢辞刚刚吃了退烧药,这会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作用,脸颊依旧两酡红晕。
“报告许老师,我吃完了。”
谢辞一笑面容就生动起来。
许呦看了他好一会,也不做声。
他没开心多久,就听到她淡声说,“跟我讲讲你这几年吧。”
“”谢辞嘴角微翘起的弧度僵住。
许呦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表情。
“我都跟你说了啊,我手那时候有点问题,就休学了。”他提起以前的事情,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是眼睛却低了下去。
许呦点点头,“然后。”
“什么然后。”
“你休学之后呢。”她第一次这么不依不饶。
“”
“就没然后了。”
谢辞蔫了,继而沉默。
彼此有长长一段安静。
许呦平静的表面下,终于出现波澜。
木质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托拉声。
谢辞听到动静,抬头去看。许呦一脸倦容地起身,推开椅子,准备迈脚走。
他不知道怎么,心里一沉。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医院,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走远,最后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预感,这次她走了,真的不会回来了
谢辞心里一慌,急忙上前一步,“等等,你别走。”
这次,许呦没让他拉住自己的手腕。她手臂一抬,和他只隔半米的距离。
这几年她的皮肤愈加白,下巴尖瘦。
许呦还处在一种失望的情绪里,她摇了摇头。
“谢辞,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她咬着牙,慢吞吞地,几乎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我要你,自己,亲自,跟我说你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和你当初离开我的原因,甚至这几年接近我,却一直不来找我。”
“”
厨房里的水龙头似乎是没关紧,滴答的声响没完。
“许呦。”他艰难地开口,“我”
事已至此,许呦也不知道这么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也不想去追究。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纵容自己。
可是许呦有底线。
所以她要弄清楚,她不想不明不白。
“谢辞,我是一个专一又执着的人,但是不代表我什么都放不下。”
许呦嘴角绷紧,眼睫却开始潮湿,“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全部都从别人口里知道。”
所以,你能不能勇敢一次。
她在心里想。
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到现在许呦才发现,这么多年,她可能一直没走出去。还在原地打转。
她一直提醒自己,别去看,别去想。
可是看到他自己在家烧得快要病死过去,身边却没一个人照顾。
看到他就算如何强颜欢笑,都掩盖不住的颓废。
许呦开始想,当初让谢辞自己做决定,都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
“谢辞。”
几乎是在许呦开口的那一瞬间,谢辞直视她的脸,终于在下定决心。
“——许呦,我努力过。”
“”
她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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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发生的事情,和宋一帆说的差不多。
后来谢辞出院,在家里消沉了很久,复健也懒得去。
知道自己手残废这件事,对当时年纪尚小的他打击太大。加上和许呦分手,已经超出谢辞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时候,他甚至想过就这么一了百了。
白天和黑夜对他基本没有区别,整整两天滴水未进。
直到谢天云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太好。因为谢辞小时候谢天云一直忙生意,没时间管谢辞,到后来和谢辞生母离婚,生意越做越大,更加没有时间去管谢辞。
童年缺少家庭的爱,谢天云自觉亏欠儿子许多,尽量在物质上弥补。可是谢辞性格桀骜,拒绝和他交流,父子隔阂也越来越大。
谢辞青春期太叛逆,抽烟喝酒打架泡妞,只要是能气死谢天云的,谢辞全部都干了一遍。
终于等到谢辞高二,谢天云被喊去学校教务处。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她眼神坚定,把谢辞护在身后。两个人的关系,谢天云看一眼便知。谁能比他更懂自己儿子想什么。
不出谢天云所料,谢辞后来肉眼可见的改变。
还没欣慰多久,谢辞又出了事。曾麒麟跟他把大概事情讲了,包括和许呦分手。谢天云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自然知道谢辞这种模样,心里想什么。
“——谢辞,我说你无知,我说你蠢!”
谢天云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对着他说,“一只手废了,就把你整个人废了,怪不得别人看不上你。”
谢辞被戳到痛处,红着眼眶,神情激动,“你放屁。”
“许呦她她我。”谢辞语无伦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天云抽了他一耳光,用力很大。
“什么都能轻易把你打倒,你自己都没有未来,还怎么给别人未来?!谢辞你18岁了,身为一个男人,你应该自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你这种天天吃喝玩乐的态度,就算手没废,以后出去了靠我给的钱,你能撑多久?!你和那个女孩子又能走多久?!这次你去打架,也是你自找的,什么东西都是注定的!我看这次右手出问题了,还是好事,让你清醒清醒!”
“你比别人幸运,因为你老子我赚了钱,我就你一个儿子,以后钱也全部是你的。但是你自己要是这么懦弱,你谁也不要耽误了,就这么在家等死吧!”
一个男生从男人成长,需要多久?
也许是一辈子。
也许只要一段话的时间。
从那天以后,谢辞开始坚持去医院做复健。
其实很多人觉得自己手筋断了,就没有希望了,是个残废。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只要每天坚持锻炼,热敷,手很大可能会慢慢地逐步地好转。
他断了几根手筋,都不是主神经,加上接得及时,所以勉强恢复地不错。
拆了石膏以后,谢辞每天坚持举哑铃,做俯卧撑。
每次骨头都会痛,痛得心脏紧缩得那种。可是只要每次想到许呦离开时失望的眼神,他就咬咬牙继续坚持。
最开始拿笔写字的时候,写一个字都难,因为痛,而且颤抖地厉害。
到后来能写一百个字。
谢天云看他的模样,已经默默帮他办好了入学手续。不过因为刚刚动完手术,恢复没完全。谢辞还是休学了一年,在家调理身体。
有次宋一帆来谢辞家里找他。宋一帆坐在椅子上,突然说起许呦。
他斟酌了一会,才开口,“我前几天碰到许呦了。”
“”
谢辞点点头,眼睛垂下来。可宋一帆知道他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许呦成绩现在挺好的,也没和别人谈。”宋一帆笑了,“她还问我,你过的好不好呢。”
谢辞一愣,终于忍不住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现在挺好的,让她不用担心,毕竟人家成绩那么好,别耽误了啊是吧。”
谢辞先是点点头,想了一会又开口,“那,你们还说了我什么?”
看他一副猴急的模样,宋一帆捶了他一拳,“操,看把你给激动的,没说什么,要上课就走了。”
“你别跟她讲我先,等我好了再说。也别影响许呦学习。”谢辞交待。
宋一帆嗤笑,“老子知道。”
临走时,谢辞仍旧不放心,叮嘱他,“要是学校谁欺负许呦,你他妈别只看着啊,记得帮我搞回去,或者来找我也行。”
谢辞一脸狠样。
宋一帆失笑,“谁敢欺负你的人啊,一中小霸王啊您可是。”
“操你妈,滚吧。”谢辞笑骂一句。
许呦高考完那一天,也是谢辞复学那一天。
他到了新班级,很低调,桌上永远摆放着一摞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