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道:“审言,什么都不比你的身体重要。我的字也许没你的好看,但也算清楚,皇上能看懂。你再不躺下,我就又要指责我妹妹了。”
审言叹气,躺下了,眼睛还看着我,哥哥上前解开了他的衣服,示意他趴着,审言脸上勉强,哥哥又对我说道:“妹妹,如果他不立刻睡,就是累过了头。你更脱不开责任了!我师叔下次来,我得告诉她,审言不好,不是我的事,是妹妹的干的,让她好好说说你……”
审言转身趴好,低声说:“玉清,你和你师叔学得太多了。别难为欢语,我就睡。”
哥哥把审言的衣服褪下,从后脑处开始扎针,沿着脊椎扎到后背时,审言已经呼吸匀称,听着是睡着了。哥哥一直扎到后腰底,又在审言手腕上和小腿肚都扎了针。他把被子掩在审言身边,起身出了口气,走到书案前,开始研墨。
我皱着眉问道:“哥哥,审言是不是不该上朝?”
哥哥叹气道:“妹妹,我也问了爹。审言未曾痊愈,正气虚弱。他的剑伤穿透胸膛,此时不能劳累动怒,耗神伤情,当轻松散漫,无忧无虑,多休少作才是。他这样上朝,实是不妥。可是爹说,审言没有别的选择。”
我问:“为何?审言干事善始善终,但如果有伤身体,我会好好劝他的。”
哥哥摇头,再次长叹,极低声道:“爹说,皇上夺了朝权,但未得兵权。国舅掌着军权。审言已经是皇上钦点的臣子,此时只有竭力辅助皇上,以兴商之策,助皇上繁荣市井,得国民拥戴。如果退下,皇上失其臂膀,万一有变,审言就不能得善终。而且,现在退下,即使皇上日后得势,也会不喜审言辜负他的信任,定会杀一儆百……”
我一时说不出话。哥哥坐在案前,翻动东西,找到了奏章的纸,开始研墨。嘴中说道:“幸亏我回家后,也帮着爹看过几次奏谏,知道格式……”然后就专心抄写,不再说话。
我坐到审言身边,把衣服盖在他没有扎针的身体处,久久地看着他布满伤痕的后背。我那时感觉到了皇帝会有对抗他的人,但皇帝不会失败,以后还会成为盛世明君。可审言在皇帝未掌握所有权力之前,就不能辞官。谁说官场上能当墙头草?谁能没有立场?审言是皇上重用的人,在皇权斗争中,他必然首当其冲。那今后,他怎么能像哥哥说的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将面对多少明枪暗箭?要花多少心神?
那时我回来,是想让他再不受苦,可原来,我根本不能真的保护他。相反,他为了保护我而身负重伤。现在,又为了保证我们日后的平安,未愈之际,再上朝堂。生活里竟有这样的无奈,看着所关爱之人,行走在艰难之上,却不能代替他迈一步。看来,每个人都不能回避世间的冲击,我是如此无能为力,除了爱他,还能为他做什么?我暗叹,这一定也是多少父母送别儿女时的感伤。说到底,他不可能生活在我的保护下,可这,也是我敬佩他的地方。
哥哥写完,我转头问道:“哥哥,审言平时要吃什么?喝什么?”
哥哥叹息,“妹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说:“我要更好,要他如正常人一样。”
哥哥点头道:“我也存着这样的想法。审言虽然体虚血亏,可假以时日,我用针灸和药品为他扶阳养气,必能让他如常人般康健,就是不能激烈跑跳,也该得享天年。但他的上朝必然拖延他的康复。现今只有小心看护他,他平时要少吃多餐,食物不能负担肠胃,但要补养身体。明日,我给你找本书,你可看看。”
他起身到床前,把审言身上的针一一起了,动手给审言穿好了衣服。审言睡得深沉,没有声息。哥哥把被子给审言盖好,转身对我说:“妹妹,我那样说……”
我点头说:“哥哥,我明白。”
他叹道:“妹妹,你如果没有审言,不会有今天。可审言如果少了你的照料,也不会长久。”
我说道:“谢谢哥哥的指点。”
哥哥叹气:“还说什么谢谢,一家人。明天我会早点来,给他补药。月后我们搬家到你们附近,就更容易来看他了。”
那夜,我抱着审言,想着哥哥的话。他点出了审言离不开我的照料,让我明白了,幸福,如世上最美丽的花朵,往往也是最娇贵的,更需要人全力维护。我并没有感到负担,反而觉得心中安定:如果审言需要看护,那我相信这世上,对他,只有我做的最好。
在黑暗里,我轻轻说:“审言,你放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给你穿衣服穿袜子,给你喂饭洗浴,让你高高兴兴……”他在梦里嗯了一声,我怕吵醒他,就没敢再许其他的诺言。
纯属多余的番外3
在四更的钟鼓声里,审言醒了,但因为药的余劲儿,他闭着眼睛。我给他穿衣服,梳了头。外面,钱眼已经等着了,审言有些迷糊地跟着钱眼走了。
我让人准备了早餐,审言回来,我持意让他吃了个蛋黄,喝了些粥。给他准备了干粮,让仆人带好。亲自为他穿上朝服,绑好护膝,让他坐在椅子上,蹲在地上,给他穿了鞋袜,在他小腿上抚摸了几下。审言整理了他的文件,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和他走到府门口。钱眼的爹先出了门,仆人们也知趣地转身不看我们。我抱了审言的腰,贴着他的脸小声说:“审言,别累着自己,让我心疼。”
审言点了下头,低声说:“娘子别担心。”
我吻着他说:“我在这里等着接你,你早点回来。”
审言又点头,小声说:“我回来,陪你好好玩。”
我笑着说:“好,我不欺负你了。”
他一翘嘴角,“欺负,我也不怕……”说着嘴唇到了我的唇上,深深地吻入,手在我背后腰间重重地抚摸。我的心越跳越快,最后终于呻吟了一声,他放开我,低声说:“好好想我……”
我蹙眉道:“审言,你欺负我……”
他再亲了我一下,轻道:“欺负了,又怎么了?你以前,总这样……”
我微咬牙说:“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他低头嘟囔说:“刚才还说不欺负我了……”
我一下紧搂着他说:“审言!你真会欺负我呀!”
他轻轻笑了,在我耳边说:“娘子,不欺负你欺负谁?”
我笑出声,接着叹气,放开了他,他含着笑,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府门。
那一整天,我像失了魂似的。我与审言几乎是粘在一起过了这么多月,每天最多分开两个时辰,我还在他的附近。现在,他突然不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干。只有为他设计晚饭时,我有了点精神。莲藕正当季节,可性寒,我就让用性暖热的糯米放在藕孔中,蒸熟切片,用蜜浸的桂花点在碟边。审言不吃炸的东西,但清蒸的太多,他也该烦了。我告诉人用面裹了鱼片,煎了后,再把面剥去,希望能以此蒙混过关。粥是用粳米和枸杞红枣煮的,我叮嘱人上时要放在白玉小瓷碗中,也许审言因为好看会吃些。
言言知道审言上了朝,一天都和我在一起。我在屋里时,他趴到案子上写字,我在外面时,他在我旁边来回跑。嘴里无休止地问问题。我算是见识了有语言天才的</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