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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疆 舍得(下)

两个人杀出去本就不难,更何况后来又来了个小三。

盈盈是毫发无损地被带了出来,方歌杀到力竭,抱着她一个踉跄,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

夕阳这时一片灿烂,盈盈突然醒了,露出细碎的贝齿一笑“爹你抱不动我了,盈盈已经长大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不祥。

盈盈将鼻子皱起,尖下巴向上一抬,神无限向往,紧接着又道“其实爹和娘一起,带着盈盈,盈盈才最开心。”

这句又是无限唏嘘,唏嘘到方歌无以对。

之后就再没有声响了,盈盈的眉眼凝冻在这个向往的表中,不无遗憾地停止了呼吸。

无以对的父亲,就这样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去。

方歌沉默,那寂静比死还冷。

晚媚在原地踟躇,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方歌右手还握着长剑,听到她的脚步突然起势,剑尖一荡就向她杀来。

一恸动天,那剑意凛凛根本无法阻挡。

晚媚连连后退,一旁的小三却毫无动作,直到晚媚退无退,这才闪身上前,斜掌迎上剑风。

剑刃应声划破他手掌,刺穿他肩头,又毫不停顿,往前刺破了他身后晚媚的肌肤。

青锋三尺,滴着两个人的鲜血。

方歌的头发沾血,往后逆飞,看他时不无悲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主子,你还一心维护她做什么!”

小三轻轻垂下眼,语气甚是平静,道“她是对是错,我不想评说,但对错都和我相关,我愿意替她承担。”

方歌失笑,过许久才将剑拔出,踉跄退后。

“有有义,鬼门这种污浊地,居然也会开出莲花,有人死生不负……”

丢下这句话后他飞也似的离去,抱着盈盈渐冷的尸身。

晚媚虚脱,扶着小三肩头才能站稳。

夕阳之下两人无语,影子被渐渐拉长,叠到了一处。

晋城尹府。

见到方歌和盈盈尸身时尹蓝一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拔高了嗓子。

“顾郎,顾郎……”这声音在她家四壁回荡。

府邸富贵九曲十回,她唤的人一时没曾听见。

这里是她娘家,她是晋城尹府的独生女,出身高贵素来娇惯。

方歌出事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和这个叛徒撇清关系,带女儿搬回了娘家。

对此方歌并无异议。

婚后她和她的顾郎暗通曲款,方歌也只当从不知晓。

对她,他素来忍让。

今天他咄咄相逼,来来去去一句“盈盈希望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和我一起,把盈盈好好安葬了吧。”

尹蓝的嗓子尖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约盈盈见你,你明知道这样会害死她……”

“申时岳王庙,每个月我和她约见一次,你这做娘亲的居然一不知道。”

“是我这做娘亲的不会害死她!”

两人针锋相对,方歌面无表,而尹蓝泪流满面,一样的都是心乱如麻。

顾郎这时来了,看见方歌后连忙握剑在手,脸色青白写满戒备。

方歌斜眼看他,满脸都是不屑“你不妨再去找个百十把剑来傍身,把自己傍成刺猬,看我能不能一剑把你戳个透心凉。”

那顾郎发抖,剑尖也发抖,对着方歌不住摇晃。

尹蓝这时抢身上来,夺过剑步步走近,一直近到方歌胸前“把女儿还我,还给我之后你滚!”

“我说过,你和我一起,我们把盈盈好好安葬。”

“我说了,把女儿还我!”

又是针锋相对,在一起生活十四年,永远不变的针锋相对。

尹蓝开始失控,和盈盈一般无二的瓜子脸上泪水纵横“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尹家财势,我已经被你荼毒半生,你到底还想怎样!”

怨愤已经失去控制,那把长剑也失去控制,一记刺进了方歌胸膛。

猩红四溅,热血滴上了盈盈脸颊,弄脏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容你让你,算是荼毒你半生。那你呢,你跟我十四年,有一天真心?曾知道,什么叫有有义死生不负?”

方歌低头,这句话说得声线极低。

那顾郎见他受创,声音却是高了起来“就你这种叛徒人渣,也配说有有义,我呸!”

尹府外头这时脚步声嘈杂,裘铁胆的铁胆互撞,人没进门声音已经传来。

顾郎的底气于是更足了,趾高气昂地后退“我看你这次是插翅难……”

难逃的逃字哽在了喉口,方歌伸手,将胸膛长剑拔下,脱手就钉进了他咽喉。

“懂得有所不为、有有义的鬼门;颠倒是非、半分余地不留的所谓正道。这世间的正邪,还真真是难辨分晓。”杀人之后方歌冷笑,起身将盈盈抱得更紧。

“来吧。”在血泊中他起身,将眼冷冷横扫“我倒要看看,我和诸位恩断义绝,手下再不容,你们又还有谁能阻我去路!”

“姑娘留步。”

同一时刻,同在晋城,晚媚的去路也被人拦住了。

晚媚怔怔下望,发现脚底匍匐着一个乞丐,双腿折断头发披散,脸上满是伤痕,模样很是怖。

她并没有多少同心好施舍,于是抬了抬腿,准备摆脱这人纠缠。

“姑娘有没有听过落涯风啊?”那乞丐扯住她裙角又说了句。

晚媚定身,缓缓弯腰下来,掏出了一锭碎银。

“落涯风,落涯时耳畔吹过的风。”那乞丐坐起身子,乘她弯腰时在她身边耳语“那是,自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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