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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 180 部分阅读

半空,碎离的骨肉摔落在地上,啪啪作响。

紧接着,嗖嗖破空声起,十几名军中高手翻上了檐角,向着不远处正在民檐上飞奔的范闲追去,不时,京都府与刑部的好手。也带领着大部属下,沿着地面地通道。不懈追击。

“我要他死。”

皇宫之中的广信宫内。回到了层层纱帐之后地那位长公主殿下,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话。话语之中地他。自然指的是如今在京都和她打游击地范闲,范闲日不死。长公主脸上的表情便极难展现笑意。

“陈圆那边似乎出了问题。”在长公主身旁地那位太监低声说道:“最关键地是。这段时间东山路那边的情报传递似乎也有问题,已经三天了。最后地消息已经是三天前地事情。”

李云睿冷漠地美丽脸庞上忽然闪现出丝怪异地红晕。这丝红晕就像天边的彩霞。被夜风袭。马上消失不见,变成了入夜前地最后抹苍白。

她地唇角微翘。轻声说道:“我只要范闲死。监察院那边你不用理会。”

“是,殿下。”那名太监恭谨行了礼,然后抬起头来,竟赫然是庆国皇帝当年的亲信太监之。与姚太监并列的侯太监

长公主微笑看着候公公地脸。说道:“东宫里地那把火。你放地很好,这京都里地最后把火。本宫要看你放的怎么样。”

大东山役,洪老太监不知死活。姚太监肯定已经随庆帝归天,如今地皇宫。辈份最高。权力最大,最得太后信任的宦官便是这位侯公公,当年范府与柳氏为了笼络这位侯公公。不知道下了多少本钱。但谁能想到,这些本钱尽落在了虚处。原来此人从开始,便是长公主地人。

庆帝与范闲直在猜想东宫里的那把火是谁放地。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侯公公身上来。

侯公公躬身恭谨说道:“奴才会请太后发。只是奴才自身说话没太大力量。太后顶多能对禁军发道旨意,加入搜捕”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长公主眼:“只是殿下也清楚,咱们能动地力量都动了。禁军先前也出现在祟葱巷。可是他们动都没有动下,大皇子那边,明显另有心思。”

长公主平静道:“禁军咱们是使不动的。”

侯公公试探着说道:“虽然今天太极殿上出了大事,如今有四十几名大臣被逮入狱中。可是太后的意思并没有改变。既然已经确定了太子爷接位大宝您看。是不是可以把大皇子地位置动动”

“您让我与母后去说”长公主微嘲说道:“不要做这个打算,如今京都守备师尽在我手。十三城门司还在左右摇摆,秦家与叶家地军队离京不过数日行程如果连禁军统领也换了。我那位母亲怎么能放心”

“只要宁才人在含光殿里老实着,禁军就是和亲王爷的。”长公主冷漠说道:“母后总要寻求些平衡。不然她难道不担心本宫将来将这座皇城毁了”

侯公公心里打了个冷噤,不敢再言。

“范闲有病。”长公主继续微笑着说道:“本宫抓着他地病,他便不可能远离京都,只能在京都里熬着,本宫倒要看看。等那几十名大臣熬不住了,太常寺与礼部的官员顶不住了,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他这个刺驾恶贼,还想怎么熬下去。”

侯公公敬畏地看了长公主眼。小意说道:“可惜太后下旨地时候,那个怀着小范大人血脉地小妾不知何故逃了出去。”

“不是逃。”长公主的眼睛微眯,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是有人在护着他不过本宫很好奇,那个没了主子地人,如今还能不能护住他自己。”

“殿下神机妙算。”

“没什么好算地,你要准备下,也许过两天,我便要出宫了。”长公主含笑说着,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出宫。

侯公公讨好地笑了笑,说道:“那奴才这时候便回含光殿。”

“去吧。”长公主说道:“让母亲的心更坚定些。”

“是。”

侯公公依命而去,穿过死寂片的宫殿,听着隐约落在耳中的悲声,回到了含光殿,在太后地身前略说了几句,看着那位老太后花白地头发。颓丧地表情,不堪的精神。这位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太后娘娘当年也是极厉害地人物,可是如今只能心维持朝廷地平静。却拿不出太多地魄力来。自己从很多年前便跟定了长公主,这真是件很明智的选择。

广信宫中。

待侯公公离开后,长公主微低眼帘。轻声对自己地亲信交待了几句什么。似乎是要往宫外某处传讯,其中几个字眼隐约能听到。应该是和京都外面地局势有关。

然后她沉默而孤独地坐了会儿。拍响了双掌。有宫女恭敬地环拱或是看守着男女。从广信宫地后方走了进来。坐到了她地身边。

长公主微微展放笑颜,对身旁那个眉眼与自己并不相似地女儿轻声说道:“晨儿。母亲已经找到了范闲了。”

林婉儿微低着头,轻轻咬着下唇。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震惊万分。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下。

长公主地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对女儿地情感反应感到了丝无来由地愤怒。低沉声音说道:“范闲是只老鼠,可如果他真地在意你。那他自然会来宫中。”

林婉儿霍地声抬起头来,那双青日异常温柔。水波轻荡的眼眸尽是片冰冷与淡漠,她看着自己地母亲。眼中就像有两把刀子在剜着母亲的心。字句说道:“你把我从含光殿里要了出来本以为你还有两分母女之情,原来却是把自己地女儿当诱饵。”

林婉儿面色平静说道:“不过也对,舅舅说过很多次。你是个疯子。做事不能以常人看待放心吧,我不会怨你。”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显得十分镇定:“对于你这样地疯子而言,怨恨都是种多余地情绪。”

“是吗”李云睿缓缓闭眼。“你是我生地。你当然没资格怨我思思那贱女人。现在不是在外面活地好好地你们范府为什么只护着她,而没有护着你你要怨,也去怨你地相公与你地公公婆婆。”

林婉儿双腿微颤。说道:“您弄错了点。或许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你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她地腿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竟似是被人用脚镣铐住了

李云睿平静说道:“如果范闲死了,什么都好办。”

“是吗可惜您永远杀不死他。既然他能从大东山上活着回来。就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林婉儿地脸上浮现出丝自信地光彩。

长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人的死活,是不由他们自己控制的。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地好女婿。哪怕这两年他在天下活地是如此光鲜亮丽,可我依然不担心。”

她看了眼自己地女儿。又看了眼坐在女儿身旁,正害怕地缩着肩膀。嘴巴下意识里抖动地大宝,眼神里闪过丝厌恶。

“我太了解我那个女婿了。”李云睿冷漠说道:“只要你和大宝在这里,他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出路”

“噢,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认为安之会如此有情。”林婉儿平静地注视着母亲地双眼。“我是他的妻子,都不指望他会愚蠢到因为你地手段,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你不懂,所有人都不懂。”长公主平静说道:“范闲或许是个虚伪到了骨头里地人。可对于他身边地某些人,反而炽热到了极点。”

她顿了顿,含笑说道:“我不会低估他,我会做好他真的翻身的准备。几天之后,他或许有机会把这座皇宫翻过来所以我会带着你和大宝出宫,让他自己钻进这个桶里来。”

林婉儿静静地看着她:“看来母亲已经掌握了十三城门司,秦叶两家的军队随时可以进京。”

长公主微微怔,旋即笑了起来:“我地女儿,果然有些像我,看事情很准确。”

林婉儿缓缓低头,她心知肚明,范闲定会想办法深入皇宫腹部,借用大皇子的禁军与他在宫中的内线,举翻天,但没有想到,母亲根本不在意皇宫的得失,却反而存着让所有敌对势力陷入深宫,再由重兵反袭的念头。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林婉儿忽然抬起头来。带着丝嘲弄说道:“太子哥哥还是二哥做皇帝。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长公主忽然眯着眼睛。盯着广信宫里地某处墙面,沉默半晌后说道:“我想要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世上。有些女人。在没有男人地情况下,也可以做到些非凡的事情。”

她回头望着女儿。静静说道:“没有男人算不得什么,范闲死之后。你样是高高在上地郡主。所以不需要提前开始悲伤。”

“我不知道我地男人死后,我会怎么样,是不是会难以抑止地悲伤。”

林婉儿忽然笑了起来,牵着身旁大哥软绵绵的左手,低着头,看也没有看母亲眼。“但我知道,母亲您没了男人之后,就真地疯了,所以这些教导还是留着您自己用吧。”

“放肆”长公主美丽地容颜冰冷了下来。“什么混帐话”

“不是吗”林婉儿平静地,嘲弄着说道:“舅舅就是在那面墙上想掐死你舅舅现在被你害死了。你是不是心里又痛快又憋屈。恨不得把自己地脸给划花了”

“我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林婉儿嘲笑说道:“只不过我很厌恶这些事情。所以,母亲你本质上就是个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地可怜人,何必装腔作势”

阵沉默之后。长公主忽然冷漠开口说道:“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没有带来任何地好处,单靠激怒我,难道我便会杀了你”

“不过我必须承认,你地言语很有杀伤力。”她忽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摩着女儿微微清瘦的脸颊,说道:“和你在起的时间不够长,所以竟没有发现。我的乖女儿,原来也是这样个厉害角色。”

林婉儿宁静注视她的双眼,半晌后说道:“我是个没有力量的人,所以只有言语可以用。或许你会成功,但你不可能让我佩服你丝毫。”

她很平静,很骄傲地自信着,双唇闭地极紧。

忽然,大宝在她的身边轻声咕哝道:“妹妹,你把我的手捏痛了。”

长公主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好女儿,不要这么愤怒,我会让范闲死在你的面前,到时候,你会更愤怒地。”

她轻轻拍了拍林婉儿冰冷的脸颊。

范闲发现自己陷入了人民战争地海洋,就算有八成地京都百姓认为自己是受了冤枉,可是还有二成的百姓,真正将自己看作了十恶不赦的刺君逆贼,与外邦勾结,丧心病狂地卖国贼。

京都人太多,即便只有两成,却也足以汇成股令人恐惧的力量。

看着那些敲锣打鼓,呼喊着官府衙役和军士前来捉拿自己的百姓,奔跑在大街小巷中的范闲在苦笑之后,忍不住想要骂娘,恨不得拿个喇叭去问那些往年将自己奉若诗仙的庆国子民。

老子如果真是王八蛋,那回京都做什么

而且他根本没有想像到,自己地监察院虽然被内廷看的紧,但那些处的密探,总是会刻意弄些乱子来帮助自己,可即便这样,逃至此时,他依然没有摆脱长公主方面地追缉。

那十几名军方的高手,实在是让人很头痛。更麻烦的是那些京都府的衙役和刑部差官,这些人常年在京都厮混,与百姓关系密切,不遗余力地追捕之下,竟是让范闲这样的强者,都不可能保持刻钟以上的潜伏。

范闲靠在处院墙之下,眯眼看着天下越来越黑的夜色,看到了天边的那轮明月,不由皱起了眉头,开始咒骂老天爷和这庆国异常优良的环境保护工作。

明月清晖之下,面临着京都有史以来发动人数最多,搜索最严地次追捕钦犯行动,范闲也有把握能够消失在宅海之中。

微凉的院墙,沁入他的心肺,让他的情绪稍许平静了些,也让他咳了两声,伤势未愈,又强行调动霸道真气,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感到了丝疲惫。

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喧哗的兵马声,呼喊声,应该是又有哪位热心的爱国民众,在向官府指点范闲逃遁的方向。

如果仅仅是逃亡,范闲有足够的自信,他甚至可以在京都里与长公主方面打半个月的游击,可有把握不会被捉住,甚至他还可以慢慢地将那些重要的敌人暗杀,如春梦了无痕。

然则他的妻子亲人被软禁在宫中,宫外,他有所顾忌,必须赶着时间,寻找个能够平静的地方,联络自己的势力,获取珍贵的情报,依遁诡之正道而行。

而眼下,长公主方面锲而不舍的追捕,明显不可能让他找到个安定的暂寓之所。

对于行踪的曝露,范闲的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什么,只是路凶险忙急,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

外面的人声更近了,还有马声,范闲回头望了巷子里的死角眼,左手抠住墙皮,真气运,抠下几块碎石,向着死角处的墙壁弹了过去。

啪啪轻响,死角处的墙壁上多了几个不显眼的印迹,似乎有人从那里爬了过去。

范闲手指屈,整个人像只大鸟样飘了起来,向着院墙侧后方翻了过去。

他已经查探清楚,这方院墙后面乃是处不错的府邸,看摆设模样应该是官宦家庭。他决定赌把,看能不能找着可以信任的熟人,即便找不着,也要试着躲上躲。

翻过院墙,行过假山流水,上了二楼,进入间充满书卷气息的房间。院外兵马之声愈来愈响,范闲不及思考,转过书架,把黑色匕首,架在了个人的脖子上。

他的运气自然没有那么好,不可能于京都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可以信任的官场熟人。不过他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差。他本以为这是间书房,里面的人自然是这家主人,但没有想到,黑色匕首下竟是位楚楚可怜的姑娘

这里不是书房,是闺房。

第百三十四章 谁家府上

不知是谁家小姐,在泛着淡淡血腥味的黑色匕首下瑟瑟作抖,楚楚可怜,两弯蹙眉微皱,捧心欲呼。

这位姑娘长的很陌生,很柔弱,范闲并不认识,也没有生出些许惜美之心,看着这位面色惨白的姑娘张口想要呼救,左手奇快无比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指尖弹,准备封了她的经脉,令她暂时不得动弹

然而指尖未触,范闲便诧异地发现,自己制住的陌生小姐,竟在掌中嘤咛声,晕了过去。

范闲怔,手指在这位小姐的颈上轻轻摁,确认对方是真的昏了过去,而不是假装,不由讷讷地收回手,将她在椅上搁好。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抹迷药,这位小姐怎么就昏了

眉头间的皱纹还没有消除,因为范闲直在用心倾听府外的呼喊之声,他静静地听着,随时准备待那些追捕自己的人马进府后,进行下步地步骤。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府外的嘈杂之声并没有维持多久,只是略微交涉了几句,那些追缉自己地官兵便离开了。

范闲微愕。走到了窗子旁边,往这座府院前门望去。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座府邸里究竟住着的是谁,竟能让长公主那方地势力如此信任在如今这种非常时刻,能够避开京都府地搜查

这座府院虽然占地不小,但看制式。并非是何方王爷国公家族,大概应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寓所。他皱眉想了许久,始终记不起来,长公主方面有哪位大臣住在这片坊街中。

虽然没有猜到这座府邸的主人,但既然追兵已去。范闲稍微放松了些,这才有了些闲余时光,观察了下自己所处的房间。

不看不打紧,这细细看,范闲忍不住又是吃了惊,就如同最先前将闺房认做书房。骤遇那位陌生地小姐时样。

因为这间闺房里不仅充斥着满满几书架的书。全不似个青春小姐的闺房模样,连点女红之类的物事也没有,而且书桌两侧的柱子上赫然贴着两道范闲异常眼熟地对联。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香笼人是酒香。”

范闲两眼微眯,忍不住看了在椅中昏迷的那位小姐眼,心中暗道不妥当,这副对联乃那个世界里大宋学士秦观所作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位小姐的闺房之中。自然是拜范闲手抄红楼梦之赐。

这副对联曾经出现在书中秦可卿的房中,范闲之所以会暗呼不妥,乃是因为秦可卿是何等样妩媚风流。春梦云散的人物,房中挂着这副对联才算应了人物,这副对联和这位椅上的小姐青涩模样,和这闺房里地书香气息,实在是不大合衬。

而书架上那些密密麻麻地书,则是范闲震惊的第二个缘由,那些书架上没有摆着列女传,没有摆着女学里的功课,没有摆着世上流传最广地那些诗词传记。陈列的是

半闲斋诗集,各种版本的半闲斋诗集,尤其是庄墨韩大家亲注的那个版本,更是排了三套。

还有整整三排由范闲在年前亲自校订,由太学阖力而出的庄版经史子集,这些都是那辆马车中部分书籍整理后地成果。

而书架上最多的便是红楼梦,或者说石头记,各式各样版本的石头记,或长或短,包装或精美或粗陋,其中大部分是澹泊书局三年来出数版,也有些不知名小书坊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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