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男刷牙,洗脸,化妆,穿衣服,出门,打车。她本不需要用化妆品见他,可她不想他看见那张任谁见了都知道伤心了一夜的脸。
路上的阻塞使得八分钟的路,变成二十分钟。煎熬。
他从前都是生日当天给他惊喜;这次他却在第二天才出现。
他从前都说,施男,我在你楼下;这次他却说,我在北京。
是前兆么施男想见他,又怕见他。
总算到了,进门,服务员带她来到蓝狄的桌。
他看起来安静如从前。见她到,对服务员说上菜吧,然后就看着她,不说话。
“你已经点好了”施男咬紧牙根,尽量不表情。她没法表情,除了刻意装出来的平淡,任何表情都会让她露馅儿。
“嗯。我没多少时间,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原来马上就走。施男想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一脸平淡,咬咬舌头,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他也不说话,还只是盯着她看。也许是开始化妆了的缘故,她那张一向倔强的脸竟然透出了娇媚,不得不承认,对男人很有吸引力。或许她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魅力,所以,真如她同事口中所说,变得很会勾引男人
他宁愿她还是从前那个她,不施粉黛的她,吸引着他却不自知的她,跟他接吻像在吃糖,在床上像个小野猫的她。
而眼前的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那么淡漠,他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
鸭子上来,他说,“也没问你意见,就当陪我吃吧。”
施男点点头。
因创新特制法而出名,跟传统牌号比,这里的烤鸭果然酥而不腻。可此时两人却都食不知味。
施男装作兴致勃勃地剥皮,却怎么都不成功,蓝狄不帮忙,淡淡抛来她最不想听的一句,“施男,我可能毕业后,就留在日本了。”
果然果然。
阿姨没骗她,还有早上那个梦。
他真的说了,她没幻听。
施男想开口,问他梦里问过的话,话到嘴边脑海惊现他在梦里哈哈笑的样子,想起梦里的她已经支离破碎。
现在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施男终究是什么没问,继续低头吃鸭子,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嗯,不错啊。”
蓝狄放下碗筷。
她知道他在看她,可她不能抬头,不能和他对视,只埋头吃,继续说,“鸭子也不错。”
鸭子几乎都让施男一个人吃了。一直在吃,是想用美食抑制眼泪。
蓝狄说他该去机场了,施男说好,我就不送了。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招手帮她打车,她坐进去,看都不看他,喊了句保重,就让司机开车。
刚离开他的视线,便痛哭决堤。
蓝狄自然是没看到这一幕。他看到的只是,这顿饭,她用吃来掩饰没话说的尴尬,也几乎不看他一眼。
他下最后的注,告诉她他会留在日本。而她的反应是,根本不在意好像与她完全无关似的,她甚至都不觉得惊讶。
或许,当一个人不想再跟另一个人有任何牵连时,就是这种态度吧。
她果真不想再和他有牵连了。
飞机起飞,蓝狄望着窗外愈来愈模糊的城,说,再见北京。
程斌在办公室,接到施男的电话。“怎么打电话来了,不好好休息”
“去荷兰总部那边的名额,还剩几个”
“就一个吧,其他的都定好了。”
“剩下这个有合适人选么”
“本想推荐se1ena,可她前天刚检查出来怀孕了。”
“那我去。”
施男想离开北京,越快越好。办学生签证,再加申请学校,几周根本下不来。公司最近正好有批去总部进修的名额,为期半年,前几天程斌吃饭时和她提起过该上报了,却还有几个人选没确定好。
施男决定去荷兰。程斌问她原因,她说失恋。
他本不想放她走,可是见她决绝的样子便知道,如果不答应,她是必定会辞了职自己去的,还不如放她半年,等云淡风清了,她愈全自然乖乖回来。
于是他答应了,两周后便出发。
那两周,施男仍旧上下班,只是如同行尸走肉。每天对自己说一百次,自作自受,明明当初就知道这样的大众情人不是好东西,最后还是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