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砚眼底有不明的神色起起伏伏,幽暗又深邃。
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唇瓣翘起一抹淡薄的笑。
但是那眼底,分明没有任何的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生。
低哑的嗓音染着莫名的勾人。
许久,陆长砚幽幽地叹了一声:“终于明白什么叫做——”
他一顿,又笑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尾音上扬着,愉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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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正是最令人昏昏欲睡的点。
而苏灼华睡得早,此刻用剩下的冷水洗了个脸,便已经精神抖擞了起来。
她推开窗,夜色深沉极了,月光掩映在黑云后,不露半点光泽,四周点点的星光看起来和暗淡极了。
这个天色,对于此刻的苏灼华来说,极佳。
她换好夜行衣,面罩戴好之后,用支窗固定好窗牖,紧接着双手承载窗框上,轻轻一跃,便跳了出去。
轻巧落地,小姑娘身形如燕般,飞快往首辅陆家的方向掠去。
陆府的守卫森严,不过苏灼华先前就拿到了陆府的布防图,加上她的轻功是出了名的好,因此轻轻松松地躲过了外面的暗卫,跃入了陆府。
黑幕笼罩下,苏灼华的眉眼看不清晰,她微微眯起眼睛,紧接着直接往陆长砚的书房掠去。
夜色静谧,连虫鸟的声音都静不可闻,书房的灯还亮着,苏灼华站在角落,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她咬了咬下唇,莫名的有些紧张,掌心里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
脑袋从过去,透过小破洞往里面看,在她可见的范围内,倒是一个人都没有。
匆匆略过那些价值不菲的古玩陈设,苏灼华斜着身子,趴在窗户上,试图看到更多的东西。
可就在这一刻,一声冷厉的“谁”响起,苏灼华脸色一变。
她蓦地往外跑去,身后很快有人追了出来。
苏灼华直接钻入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檐下的角灯闪烁着星火般的暖光。
苏灼华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许久,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之后,她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苏灼华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唇上瞬间布满几分润色,双手撑着,几个起跳便攀上了屋檐,落在瓦梁上,手上温凉,苏灼华一愣。
玉石?
夜色下瓦的颜色看不分明,但是摸起来明明就是玉的触感。
苏灼华感慨一声暴殄天物,陆长砚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奸臣之首,居然用玉石做瓦片。
她悄悄移开一块瓦片,下个瞬间,手脚一软,差点掉了下去。
苏灼华感觉自己鼻尖微微发热。
外面看起来黑灯瞎火的,怎么里面灯火通明。
而且,她移开的那块瓦,正对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澡池,烟气袅袅。
苏灼华的目光不经意间看下去,正好看到水池边上靠着的男子。
只一瞬,苏灼华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刚要把瓦片归位,而下一刻,一道劲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上来。
直接掀开了大片大片的玉瓦,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苏灼华匆忙躲避中,步子一个趔趄,直接就从屋檐上的洞口掉了下去。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面罩在这个时候也散开,风一吹,落到了浴池中。
而就在此刻,男子似乎轻笑了一声,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下一件软绸套在身上,足尖轻点,便直接飞身而上。
苏灼华忍不住闭上眼睛。
倏的,一阵清竹香迎面而来,下一刻,苏灼华腰身一紧,便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
苏灼华:“……”
她悄悄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了男子精致的锁骨。
苏灼华身子一僵,一动不动。
陆长砚抱着苏灼华,从空中飞旋而下,落在澡池边,他却并没有松开对方。
低头看着这张熟悉到了极点的面容,陆长砚那含戾的凤眸蓦地温柔下来。
额角的碎发上滑落一滴水,正好滴在了苏灼华的鼻尖。
小姑娘脑袋一偏,水珠又掉到了陆长砚肩头。
苏灼华有些不自在地挣扎几下。
却没挣脱开。
陆长砚眼中一道流光闪过,瞬间盈满了笑意,他微微倾身,语气轻柔,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引人犯罪般。
“刺客?”
苏灼华:“……”
陆长砚唇角轻轻上扬,又不着痕迹地在苏灼华这张脸上打量着。
一年过去了,小姑娘及笄了,也长开了。
五官相较于一年前,又精致漂亮了许多。
苏灼华却浑身不自在,她尽量冷着一张脸,瓮声瓮气地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长砚蓦地笑了。
微凉的指尖落在小姑娘面颊上,描摹着对方的五官,紧接着下滑,捏住她的下巴。
“或者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毛贼?”
苏灼华:“……”她咬紧牙关,不说话。
陆长砚眼底笑意不减,微微凑近,盯着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又道:
“亦或是,偷看我沐浴的小色胚?”
一瞬间,苏灼华感到一股热气沸腾起来,熏得她脸颊滚烫。
湿漉漉的瞳眸泛着恼羞成怒的意味,她瞪着陆长砚,看起来越发像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鹿,无害极了。
苏灼华就没有见过像陆长砚这么无耻的人。
她咬牙切齿,怪不得是当朝出了名的大奸臣!
陆长砚眉梢轻轻扬了扬,眼睫蓦地扇动,从苏灼华的角度,刚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陆长砚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眼底宛宛若一弯漩涡,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瞳孔幽暗深邃,看起来莫名的诡谲。
苏灼华心底一惊。
身子比大脑还快的反应过来,迅速挣脱开,毫不犹豫地运起轻功,溜之大吉。
夜色原先就黑沉无比,苏灼华又穿着夜行衣,她刚离开这个小院,便宛如泥鳅似的,迅速消失不见。
陆长砚微微眯起眼睛,手心里的温热和滑腻触感时时刺激着他,让他差点迈出步伐追了上去,但一贯以来的修养让他紧紧站在原地。
他嗤笑一声。
如果不是他愿意,苏灼华以为她能够挣脱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