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留威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已半月有余,期间赏赐不断,俨然想要拿他当太子培养。
献王一党却按兵不动。
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献王哪还有登大位的可能。
尤其是看到皇后每天只知抄经书,掌事姑姑不免有些焦躁,终于某天憋不住了,“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啊。现在威王势大,朝中已经有风声传出,说皇上有意立威王为太子。再这样下去,皇上该忘了咱们王爷了。”
皇后淡淡一笑,“不会的。你不了解他。”
掌事姑姑虚心求教。
皇后视线落向窗外,目光幽深,“我从小便与他认识。他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他能登上皇位,我父亲居功至伟,可他眼睛眨都不眨就将我三哥一家全杀了。他这种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咱们只要按兵不动,他自己就先忌惮威王了。到那时,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皇帝,皇后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点就连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都要甘拜下风。
想当初她也曾身怀有孕,可是他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利用她有孕一事陷害别的王爷,让她失了嫡亲孩子。
他这人冷情冷血,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威王又算得了什么。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皇后收回视线,侧头淡淡看了眼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点头,笑容加深,“启禀娘娘,已经找到了。与那一位足有六分似。尤其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生的呢。”
皇后笑了,“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教她规矩。成败在此一举。”
“是!”
又到一年选秀时节。
皇上之前大病一场,又得了无虚观开的神药,身体好了不少,可宫里的嫔妃都是宫中老人,而他已有十年不曾纳新人进宫,此次大病初愈,他想要纳新人了。
此次选秀都是经过各地官员从民间选上来的。皇上担心外戚势大,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家,其余都是近些年才崛起的。
选秀由贤妃主持,皇后依旧没有出面。
御书房,皇上看完折子,觉得身体疲乏,便提出走走。
贴身太监趁机提了选秀之事。
皇上心中一动,示意去看看。
他坐着龙撵,一路到了后宫选秀的院落。
秀女们正在外面院子里站着,等候常事姑姑喊她们的名字,才能进去。
皇上下了龙撵,没让大家出声,自己走到廊檐底下,看着这些站姿齐整的秀女。
这些秀女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纪,个个花容月色。就好像一朵朵鲜花等着他采摘。
其中有一女子格外引人注意,她穿着淡粉色的百褶裙,身披白色薄烟纱,身材纤秾,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脆弱,朱唇粉嫩剔透,眼底有划不开的忧伤,看上去柔弱而娇俏。
她似是对此次选秀半点不在意,眼眸轻抬,只顾着看不远处站在树稍嬉戏的鸟儿。明明它们笑得这样欢快,可她眉头却紧紧蹙着。
就在她看得正入神时,耳边传来一阵醇厚的男声,“你叫什么名字?”
沉玉被这突然的男声吓了一跳,侧身望去,入眼便看到明黄色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她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男子正看着她。
沉玉吓得跪倒在地,行了大礼,“叩见皇上。”
皇上示意她起身,又重复刚才的问题。
沉玉头也不抬,怯生生道,“奴婢沉玉。”
小鹿般惊恐的模样勾得皇上心痒难耐,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刚刚为何一直在看鸟儿?”
沉玉咬着下唇,湿漉漉抬头,一副害怕到极致的可怜校儿。
皇上心又软了,“朕恕你无罪。”
沉玉抿了抿唇,低低道,“进了宫,我以后就再也当不成鸟儿。无法跟小伙伴们玩耍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顿住,又试探道,“你没有家人吗?”
沉玉小心翼翼摇头,“奴婢父母过世后,一直寄养在亲戚家。两年前,亲戚搬走了,奴婢无家可归,只能到绣房做活维持生计。”
皇上牵起她的手,又细细抚摸她手上一道道的口子,“朕以后便是你的家人。”
沉玉吓得又想跪下来,却被皇上半扶着,“莫怕。”
皇上冲旁边的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对方冲身后招了招手。
皇上拍了拍沉玉的手背,“朕晚上去看你。”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沉玉呆愣在原地,其他秀女一脸羡慕看着她。只是有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嫉妒。
几日后。
江舒涵带着丫鬟进城买东西,中途去了趟茶肆喝茶,凭窗而望,耳边传来临桌书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最近宠信玉妃娘娘,简直到了专宠的地步。”
“玉妃娘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呀。”
“哎哟,前几天不是选秀女嘛,从贵人刚升上来的。”
“这才几天就当了妃,这晋升速度够快的呀。”
“可不是嘛。”有人羡慕得不行,“听说皇上对她娇宠备至,还新自给她化妆。叫什么梅花妆。不仅如此,还特地叫了画师给她画像,听那画师说玉妃娘娘当真是美艳动人,国色天香。”
江舒涵啼笑皆非。这才几日呀,第一宠妃就换人了。
嬷嬷也搞不懂了,“前阵子皇上还赏赐淑妃娘娘不少东西,闹得满大街都知道,怎么今儿又宠玉妃娘娘了。”
江舒涵没有答话。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性,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宠妃换人,太正常了。
“江姨,你也来喝茶啊?”柳宝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舒涵转过头,便看到柳木白跟在后头上了楼。
柳宝通嘿嘿笑,冲江舒涵作揖问好。
柳木白也上前行礼,江舒涵还礼请两人坐下喝茶。
柳宝通好些日子没见江舒涵,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起最近在认字,那先生教得很枯燥,又说自己头一回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钱,因为不知道她在这儿,没带出来。似乎是怕江舒涵不信,他还特地找同盟,“是吧?大哥。我选的那批宝珠已经翻了三倍有余。”
柳木白坐下后,一直竖着耳朵听临桌那几个书生聊玉妃娘娘,他听得正入神,心里隐隐生了一个念头。
既然皇上如此宠爱玉妃娘娘,若是他能跟玉妃娘娘搭话,请她代为说好话,他父亲的名声不就能洗刷了吗?
柳宝通见他不答话,忙跳下凳子,伸出手冲他挥了挥,“大哥?”
柳木白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回头冲他笑,“怎么了?”
柳宝通也不生气,忙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柳木白点头,“是啊,不过你只是碰巧遇上海船被抢,你选的那些宝珠才叫你捡了漏。做生意不可能每次都靠运气。你还得再下一番功夫才行。”
江舒涵啼笑皆非,她刚听说柳宝通做生意,觉得自己是在听天书,感情这还是真的。
柳木白居然让个五岁孩子做生意。他这年纪恐怕连算盘都不会打吧?
柳木白抬眼就看到江舒涵惊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柳家几代商贾,孩子生下来就得摸算盘。五岁做生意已经不算小了。”
江舒涵撑着下巴,看向柳宝通,所以这是家学渊源吗?
柳木白解释之后,又侧头听那几个书生说话,江舒涵见此,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几乎下一秒就猜到他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江舒涵特地叫柳木白和柳宝通跟上她的马车。
马车赶到郊外,周围没什么人,江舒涵才开了口,“你若是想跟宫里搭上话,我倒有一个法子。”
柳木白倒是没意外江舒涵会猜到自己的目的。但他没想到江舒涵居然能帮到自己,闻言自是喜不自胜,拱手道,“请夫人告之。”
江舒涵便将自己上次去金铺买珍珠,那掌柜跟太监宫女私下交易一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