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眼前一亮,“千变莫名,墨玉麒麟,张先生是打算让黑麒麟伪装成在下,再有在下去救无名,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子房之谋,在下佩服。”
张良道:“不敢当,良只是有初步想法,具体实施起来还有很多困难,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帝国最尖利的爪牙罗网,甚至于整个帝国。”
大铁锤摩拳擦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墨家的人没一个怕的。”
张良道:“区别在于,我们有不得不顾及的顾忌,无名的性命,和整个小圣贤庄的安危。”
所有人都沉默了。
张良道:“所以我们只能胜,不许败,这需要大家一体同心,需要流沙与墨家的通力合作,如果有人心中存疑,可以退出,一旦参与,每个人都将是计划的其中一环,任何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在场众人立场可能不同,没有一个怕死或者退缩的。
张良道:“很好,那么,表个态吧,我先来,我在此次行动中绝对不会出手,这也决定了卫庄兄绝对不可以与李斯和赵高发生武力冲突,这关系小圣贤庄的安危,卫庄兄,能答应我吗?”
卫庄脸色有些阴沉,“我尽量。”
他心里明白,张良这样安排,固然有他说的不得已的缘由,很大的原因还是顾忌他伤势,不愿让他出手,这让他很不愉快。
盖聂道:“小庄,你该相信我的实力,我不会让你失望。”
卫庄瞪着他,“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墨家众人心里疯狂点头,可不是吗?往日里不问他的意见从不发声的盖聂,今天话是有点多,三句话两句不离“小庄”,就算是师兄弟,也没必要这样炫耀感情吧?
张良似笑非笑的补了一句,“鬼谷同门的师兄弟情着实羡煞旁人,两位该多多的表现,也好消除江湖上关于两位不和的流言。”
卫庄开始磨牙,“张子房。”
一直未开口搓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盗跖此时也老虎嘴边捋须,“师兄弟情?没那么简单吧?”
高渐离立即看过来,“小跖,你知道些什么?”
盗跖道:“我说盖聂先生,你这人很不老实啊,我问过几回你都不承认,你们两个好成这样,说我会错了意,我自己都不信。”
卫庄皱眉,“嗯?”
盖聂视线落到卫庄脸上,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许多时候都让人忍不住抓狂,尤其是话多心急的盗跖,“没有这样吊人胃口的,想让我们卖命,总该给点实惠点的消息吧。”
卫庄瞪着他,缓缓道:“比如说……”
盗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比如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和好的?好到什么程度?有……”
他的话在卫庄鲨齿出鞘的瞬间戛然而止,他还没来得及逃,盖聂已挡在他身前,朝卫庄轻轻摇头。
卫庄冷哼一声,“听说盗王之王的电光神行术十分厉害,不知道如果双腿废掉的话……”
盖聂无奈,“小庄,跖统领没有恶意。”
卫庄道:“那便是你主动说过什么,师哥,长舌可不是你的风格。”
盖聂垂头片刻,跨出一步到卫庄身侧,面对众人,“我与小庄,有着比同门师兄弟更为亲密的情谊,我们曾共同育有一子,后因故夭折,如今赵高以无名设局,这是无名是赵高的人的原因,也是我们不得不救出无名的原因。”
盖聂的大胆永远出乎意料,他的这一坦白,不光是墨家,便是流沙也个个瞠目结舌。
便是卫庄也忍不住想用鲨齿去敲盖聂的头,“你说完了吗?”
盖聂道:“小庄,这些话,或许我说的晚了,但公布于众可以让我心安,希望让你也能。”
卫庄没有一点心安的意思,脸色阴晴不定,处于暴走的边缘。
盖聂道:“我并非要逼迫你什么,与帝国为敌不是一件小事,这是给大家一个交待,也是给你我和那个孩子一个交待。”
卫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墨汁,终究是没有再拿起鲨齿。
雪女脱口而出,“那蓉姐姐……怎么办?”
张良直觉的去看赤练,赤练垂着头,整个人缩在卫庄身后的阴影里,没有更多的表示,显然她早已知情,或者放下,或者心死。
盖聂道:“端木姑娘因在下而受伤,在下定然会给端木姑娘一个交待。”
卫庄十分不耐,“能结束这个话题了吗?这对救出无名没有丝毫助益。”
雪女道:“男人生子,闻所未闻,这听起来更像一个谎言,我希望所谓的亲生儿子不是我理解的意思,也希望这并不是一个阴谋。”
卫庄眯起眼睛,满脸风雨欲来,“井底之蛙,焉知天空之大?这世上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你若不信,可以滚开。”
他这话,实际上是间接承认了生子这件事的真实性,也便是承认了盖聂所做的宣言。
卫庄从不在乎伦理、道德、善恶,盖聂却知说出这句话对卫庄而言,有多难。
盖聂伸手,猛然握住卫庄紧绷着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他手臂,在卫庄甩开之前松开,他迫切的想做这件事,他知道此时卫庄最需要的是安抚,但此时情景,他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卫庄狠狠瞪他一眼,狠狠闭上嘴巴,不准备再多说一个字。
张良清了清嗓子,打个圆场,“不管怎么说,纵横合璧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
盗跖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瞬间引来无数人的瞪视与足够明显的威胁。
张良摊手,“希望这并不是个危险的问题。”
盗跖道:“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那么确定无名不是当年那个孩子呢?”
卫庄觉得鲨齿又一次蠢蠢欲动,他感觉最后一点耐心都要被耗尽,“你有不同意见?”
盗跖眉毛一挑,“或许我该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乃盗王之王盗跖,我曾满世界流浪,偷遍天下无敌手,后来误打误撞进入墨家,是因为一个人,恰好这个人你也认识。”
卫庄两手交叠,一再握紧,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难道是……上官樱子?”
盗跖得意道:“正是,我可是跟上官樱子盟过誓,拜过把子的,我一般称呼她阿姊,这么一说,咱们的关系是不是要亲近许多?”
卫庄声音缓慢,是在压制求而不得的奢望与满身满心的焦躁,“你确定要跟我亲近?”
盗跖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那个……还是不必了,阿姊虽然离开墨家,我与她一直保持着信件往来,直到她过世,也就是三年前。”
卫庄猛然朝他跨出一步,“你说……什么时候?”
他气势骇人,盗跖忍不住往后又退了两步,却差点退到盖聂身上,不知何时盖聂从另一个方向朝他围了过来。
盗跖一摊手,“不是吧,我这是独家绝密,对你们很重要的,你们应该求着我,而不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盖聂克制着,尽量的平静,“还请,明言。”
盗跖道:“好吧,我本来就是要说的,六年前那场大火毁了她的眼睛和半张脸,心肺被烧伤身子一直不大好,但命还留着。”
卫庄道:“那个孩子……”
盗跖道:“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身体不支过世,阿姊在信中经常提到这个孩子,过世前还交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唯一没说的,大约就是孩子的父母到底是谁。”
卫庄道:“她都……说了什么?”
盗跖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心包裹的布包来,“你们可以自己看,我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知道你当年在追踪她,也不知道她和那个孩子被烧焦的尸体的事,当年把他们从那场大火中救出来的人是赵高,精心照顾她和孩子,直到她去世的那个人也是赵高,她临死前曾向赵高托孤,显然托的,就是无名。”
他把布包递给盖聂,“她还提到,无名脖子上戴的那个项圈极其珍贵,如果有缘可以见到孩子父亲的话,这句话,一定要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