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得说话呀,不说话,怎么联络感情,怎么栓牢艳遇呢。平时忒能高雅健谈,闲扯狂聊的小孙先生,此时因激动而哑巴了,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他只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贪婪的欣赏她。
女孩感到有点奇怪,或者是她怀疑她曾今认识而此时又想不起来他,于是她不断的打量他,并努力回忆着什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而交流陷入了僵局,如果这样下去,艳遇就会与小孙先生擦肩而过。
好在,小孙先生准备了东西,上面写好了他的电话,地址,他有备而来。
他拿出那个呕心沥血,吐肝沥胆,费了他贼大劲道而精心创意制作的粉红心形明信片。上面有他费尽心机,殚竭智慧所创作的一个可爱的小兔。
但事情可能有点遗憾:因为那个小兔耳朵画得太短了,头画得太尖了,身子又画得过于肥大,因此认真看完全不像小兔,而活脱脱像个慵慵懒懒的鸡婆。好在,这不影响大局。
他红着脸把明信片递给了身边的女孩。从女孩的眼神看出,她感到唐突且狐疑。但她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她接过了小孙先生递过去的东西。
就在那女孩接过明信片的时候,小孙先生的心再一次因惊喜而狂跳了,因激动而酥麻了,因艳遇的突然实现而陶醉了。他认为他终于熬到了头,他修到了八辈子的福,一千年的缘。
女孩看了看那明信片,竟然忍不住笑了。她掏出一支笔,可以肯定的是在上面写了字。然后,她笑得天真烂漫的把明信片递给了小孙先生。
我的心肝,小孙在心里说。
他把明信片紧紧地攥在手里,陶醉在一片浪漫的情绪里,幸福的海洋中。
虽然那句“我的心肝没有及时地说出来”,但此时无言胜有言,此时无声胜有声。在这千载难逢的时刻,什么屁话都是鬼话,什么鬼话都是瞎话。
更何况,这种话不能轻易的说,不能随便的说。要说也要在关键的时候:在风口浪尖,在颠鸾倒凤,在一团乱麻中;或者在暖暖的土炕上,松软的大席梦思床,泛滥的浴桶,无人的海滩,小山一样的麦垛,乱成一片的红高粱地。那时侯来说,才叫风无情万种,才是恰到好处呢!
小孙先生可能是太激动了,也可能是太幸福了,以至于他坐过了站,甚至那个美丽的女孩什么时候下的车他都恍然未觉。等到小孙先生睁开眼睛的时候,地铁已到了终点,车厢里已经空空如野。
身边的美人没了,多情的女孩,清纯的女孩,大眼睛的女孩,白皮肤,媚人的娇笑等等,都象烟、象雾、想风、象霭一样,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终点了你还不下车你想干啥”。一个豁了一颗牙的女清洁工夸张而不满地瞪着小孙先生说,象在审视一个动机不良的坏份子,一边还故意用扫帚极其不敬地向小孙先生扫起灰尘。
小孙先生大梦方醒,如醉始苏,出魂归窍。
他东张西望的走出列车,失了亲娘一样丧魄落魂。
恍恍惚惚来到地铁口,他才猛然想起那女孩回送给他的明信片。我的妈(关键时刻他总是想起他的妈),明信片还在,小孙先生如获至宝地掏出明信片,他甚至感觉那上面遗留的香味都还在。
他打开那张明信片,定睛细看——除了他的电话和地址,还有不长不短,不大不小,响当当,硬邦邦的三个字——它像闪电一样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犹如晴天霹雳,乱石空击,杀猪刀刺进屁股,重锤子敲到胸口,晕血症患者见到鸡血。
小孙先生一下子瘫倒在地。
美丽娇俏的小嘴变成了血盆大口,并发出艰涩的声音,如空灵在山谷回响,如巨雷在耳边捶打,如幻影在眼前晃动。
时近时远,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时温柔时凶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