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是怎么失踪的?”牧白问。
洛子逸似乎有些犹豫,合起扇子,四下张望了一圈,才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失踪了……”
江辞镜眉头竖起:“不确定你喊我来做什么?”
“小声点。”洛子逸连忙把他按住“我虽和凌姑娘好过一阵,可并不清楚她的来历,也不知她家住何方。”
“我们约定过每月十五在后山碰面,可从那日之后凌姑娘便再没出现,我原以为她可能在与我怄气、又或许家中出了变故。”
“直到上个月,我在后山捡到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凌姑娘同我见面那天穿的发簪、衣裳,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有一双染血的绣花鞋……”
“恐怕她是在见完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不测……”
洛子逸趴在桌面上,抬手捂着脸:“不知她家人报官了没有,若是我早问出她家住在哪儿,也不至于几个月过去一筹莫展。”
“这次找江大哥来,除了查她失踪的真相,还想请你替我委托万镜司找到凌姑娘的家人,我得登门赔个不是,若不是因为我,凌姑娘也不会……”
“好了好了。”江辞镜轻声安抚“我定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你也别太自责。”
牧白冷眼旁观,见洛子逸接过江辞镜的手帕擦拭眼角,别开了视线。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洛子逸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伤心。
牧白没有当面戳穿,只默默啃完了桃子,把核一丢,拍拍手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洛子逸一怔,抬起脸:“二位姑娘打算……”
“我们一起去。”牧白道“玉树山庄离你们那儿不远吧?若是凌云宫不欢迎我们,我们便到玉树山庄去。”
见他执意要同行,洛子逸也没再多说。
等几人用过早饭,小歇了一会儿,便动身前往凌云宫。
画眉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自己骑了一匹马,留牧白和苏墨二人坐在马车里。
“喂。”牧白拿开苏墨手里的书,在他腿上敲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嗯?”
“那么多人看着呢,叫我往你腿上坐……即便我假装与你相好,也不带这么调戏的?”
苏墨笑了笑:“江神捕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来招狠的怎么让他死心?”
“那你这法子也太不体面了。”
苏墨随口道:“我不要体面。”便把牧白手里的书拿回来。
“不是。”牧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啊?”
昨天苏墨出这个馊主意他就该想到了,皇子殿下无利不起早,哪里会好心到主动来帮自己的忙,他肯定另有目的。
“你到底想干嘛?”
苏墨从书面上抬起眼,见牧白一脸警惕,哭笑不得:“小白姑娘,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坏?”
“坏透了。”牧白又把他的书抢过来“你这人剖开就一肚子黑水。”
苏墨似乎被他这番直言不讳呛着了,黑衣袖挡着脸,也不知是真咳还是在笑。
“好罢。”他放下窗边的帘子,朝牧白招了招手。
牧白迟疑片刻,仍将脑袋凑过去。
苏墨缓缓道:“其实我从前做过一个梦……”
牧白皱起眉,怎么还扯到做梦了?
然而他听了几句,便本能地绷直脊背――
苏墨描述的梦境,居然和牧白看过的原文内容分毫不差。
在梦的最后,他被秦牧白和江辞镜联手击败,自刎于母亲陵墓前。
“梦中许多细节都与我的经历吻合,所以……”苏墨话没说完,便被牧白打断。
他实在好奇,按捺不住问:“那你当时怎么想的?你在梦中,自刎之前,你还记得清吗?”
苏墨:“……”
他抬眼看了看牧白:“累。”
“啥?”
苏墨轻声道:“算计一辈子,累了。”
“旁人眼里,我幼年丧母,受尽父皇宠爱,其实他只爱我母亲,对我的一切偏袒都建立在,我替他完成夙愿的前提下。”
牧白边听他说,边回忆原文内容,想起了一些关于苏墨和他父母关系的描写。
篇幅不多,但其中有提到苏墨的父皇在他母妃离世后性情大变,下了禁言令,不准任何人提及苏墨生母的名字。
朝中各方势力牵制,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但对于苏墨生母的死,他一直心有不甘,而这份不甘心,便全部压在了年幼的苏墨身上。
追封皇后这件事,与其说是苏墨的夙愿,倒不如说是他父亲的。他夺皇位,追封生母为皇后,是乌啼皇帝在位时就已经布下的暗局,直到下完整盘棋,苏墨才发现自己是最后那枚棋子,身旁空空如也。
牧白听他说完,终于回过味来。
原来苏墨在梦中经历过书里的结局。难怪他点名要自己诊病,还对江辞镜不怀好意。
“你不会是因为那个梦,要报复我们吧?”
“报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苏墨垂下眼帘,贴到牧白耳畔:“我不过逗逗你罢了,至于江辞镜……”
牧白耳垂一热,仿佛被什么柔软的物体轻轻吻了一下,连听见的声音都夹着几分缱绻。
“他想要的我都会拿走。”